連盈慧
跟團旅遊,最怕車行長途公路,當導遊演完棟篤笑閃落車廂下面角落休息那段時光,環顧全車團友,低頭閉目張口假寐,不至於醜態百出,場景也好看不到哪裡,靜寂到全無生氣,加以手機無電,碰上沿路窗外平原矮屋也沒有什麼好看頭,更加悶不可當,可是抬頭仰天望雲,也就豁然開朗了。
這時才醒覺到香港高樓大廈森林縫隙中透露出來的藍天是多麼的小家子氣,何況本來為工作日忙夜忙透不過氣的城市人,早就不知天上白雲原來那麼富情趣。
雲的變化真是分分秒秒不同,雲層厚到立體時像雕塑一樣精彩,什麼形象都呈現出來,浮動時彷彿天空舞台上滿佈無塵活仙子;平靜如海如平原時,盡頭處深不可測,尤其惹人遐思,跟大城市稀薄的雲層就不可以同日而語。
韓愈夕貶潮州寄贈給侄子韓湘詩中那一句「雲橫秦嶺家何在」,城市人很難想像(雲橫)是怎樣的情景,可是此刻離家外遊,在大曠野廣闊天空望向山嶺就看到了,雖然同是橫雲,遊樂心境與幾百年前下放詩人思鄉情景截然不同。
日出日落的七彩雲層,那種自然之美尤其不可方物,「百度」裡頭圖片,這類千變萬化的彩雲便多不勝數,可見不少攝影作者不止喜愛日出日落,同時也是雲的粉絲,而且拍攝雲彩毋須刻意經營,一經入鏡自有意外醉人效果。
上世紀喜愛大自然的印象派畫家尤其愛雲,莫奈筆下大地取景,總少不了抹上幾筆天空白雲;同世紀荷蘭畫家梵高神奇彩筆下濃得化不開的雲厚重而神秘,對入夜田園和村落迷人的雲彩既富動感而又明亮。
天色不好同樣看到奇景,尤其是塊狀濃墨一樣厚厚的黑雲四邊透射出的白光,便活像貼在天空的黑寶石,半濃半淡漸漸化開時,則彷彿隱蔽在天空上的國畫大師在潑墨寫他的抽象水墨畫,玻璃窗外天空,可真是廣闊無邊大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