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樂團目前的演出形式包括傳統並富有時代感適合年輕人欣賞的音樂會。香港讀藝術意味着「捱窮」？ 之四
城市孕育、發展文化，是文化產生與興旺的唯一平台。香港這個城市，為不少藝術工作者提供了數量可觀的機遇，可是，文化會不會老化？會不會固守成規？誰曾想到，曾經撐起了那個時代半壁江山的那一代年輕人，目前仍是演藝界的頂樑柱，當藝術不再吃「青春飯」，「星途」逐漸變成了「迷途」。香港，年輕人還有「做夢」的權利嗎？多位藝團總監認為，沒有人可以保證年輕人的就業，只希望一個城市、社會可以提供很好的環境給年輕人來發揮，是要壯大整個創意行業，而香港沒有政策鼓勵企業去贊助本地的作品，藝術工作者需要一個能看得見的未來。 ■採訪：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茜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一個銅板有兩面，一面是曾經帶予老一代藝術工作者的豐滿，另一面則記載着當下青春的貧瘠。在有限的光陰裡揮灑或揮霍青春，這是年輕人獨有的彷徨無助。儘管努力是充分必要條件，但是社會給予的支撐也不可少，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每年數以千計的藝術專業畢業生，面對着茫茫前路，政府是否應當給予他們更多的援助？
「九大藝團」應否增年輕版藝團？
現今，每年政府提供固定資助予「香港九大藝團」，不過，有聲音認為，「香港九大藝團」職位有限，吸納人數有限，未從年輕畢業生的就業問題出發，應否創立除了「九大藝團」外的新興團體，或者「九大藝團」的B線年輕版藝團，一來為青年藝人製造表演機會，培養接班人，二來提供穩定的就業機會。未來大灣區市場亦可以容納到更多專業藝團。
對此，香港舞蹈團行政總監崔德煒說：「建立新的團體是不容易的，政府目前運作中的事情已經有出於經濟上的資助，在現有的藝團環境中不太有很好的立場去發展這樣的團體，恐怕這個舉動或會讓業界的人感覺工作機會被分薄，亦會令坊間的個人團體感覺政府『包辦』文藝活動。」
香港中樂團行政總監錢敏華指出，現時香港政府透過很多不同的渠道和形式資助和支持本地大、中、小型中樂團體和個別藝術家的發展和就業機會，包括香港中樂團、竹韻小集、社區文化大使計劃，以及個別藝團和藝術家的音樂會等。「此外，還有香港中樂團轄下的青少年中樂團，音樂事務統籌處轄下的中樂團，以及其他很多個別小型中樂團。」他說。
中樂團目前的演出形式包括傳統並富有時代感適合年輕人欣賞的音樂會，亦與香港演藝學院和其他機構合作，推出多種為年輕的藝術出路而設的項目，期望在保守、傳統的藝術團體中謀出一條路為年輕的藝術工作者提供機遇。
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陳敢權則認為，現今香港的文化藝術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而究竟有多少個劇團才足夠？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現在面對的是觀眾量不足，設立更多藝團，但市場不足對藝術發展並無幫助，所以需要思考的是如何令行業持續發展。」他說。
前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毛俊輝對於藝團現狀感到滿意：「這幾年的很多藝團都是由政府管理，是經過很多時間來打磨的。現在的『九大藝團』已經很懂得怎麼經營、運作，也給了很多的空間讓年輕人來發揮。例如香港話劇團很多時候都會和不同的單位合作，在製作中提供更多的空間給自由身演員發揮，一個藝團始終不能包容所有人，但是已經有了很多的空間。」
他補充道：「其實現在除了九大藝團，還有藝發局資助下的很多大大小小的劇團，我相信很多年輕人是想從業，但是這個行業不壯大是沒有可能多機會的，這是一個很長遠的問題。」他認為劇團的成立只是一種形式，更多需要政府幫助的地方其實是一種強而有力的政策，才能真正令年輕人受惠。
自酌轉換新模式吸引觀眾
事實上，近年娛樂產業愈發趨向科技化，網絡大行其道，傳媒工業可以塑造「線上」明星，大眾娛樂的模式早已不再單一。電影、電視劇、音樂、傳統藝術，再出色的藝術也難以成為觀眾的集體記憶，而自媒體、視頻平台......越來越多的形式衝破傳統枷鎖，營造觸手可及的精彩。
資深電台節目主持人、傳媒人路芙提到，資深一輩的電台節目主持人早已深諳只靠電台是注定會流失大部分聽眾，很多主持人會依靠網絡模式，譬如Facebook live、Instagram等平台去擴張、吸納受眾群體，從而使他們重返電台平台收聽節目，「就算人不變，班底不變，但聽眾會變。一直都在保持一樣的模式，就是不進則退。」她說。
通過訓練班、歌唱比賽及選美比賽發掘新人，然後和藝人簽約，這是香港沿用了多年的「出道」形式。專業的藝術表演者，或就讀相關藝術學校，由各大藝團甄選，或「野生」訓練，由低做起，逐漸嶄露頭角。但是，近年的表演工作者，則多具備「十八般武藝」，甚至在街頭表演也可達成為生目的。
崔德煒希望有空缺的時候能夠有合適的人選來申請，由此開始舞蹈生涯，「我們相信一定是很喜歡藝術的人才會去讀相關科系，沒能成功成為我們的一分子，我們當然會感覺遺憾，但是有時可能性很多，不能說只有在幕前表演才算是得到藝術行業的事業機會。」
陳敢權則認為演藝工作類型變化很多，除了表演工作，在戲劇教育方面亦吸納不少人才。「固定工作雖能帶來固定收入，而現今年輕人更流行Slash，可接觸不同的工作機會，比較有彈性。」他說。
前輩應多「成全」年輕新人
崔德煒說：「年輕人是幫不完的。」他表示其實自2006年開始，香港舞蹈團已經有針對青少年、兒童的舞蹈培訓計劃，有不少的學生完成這些課程後報讀香港演藝學院，從而成為專業的舞者。而目前在不少大型演出中，亦有針對自由職業的舞者及學生提供兼職的機會，希望他們從中獲取經驗，一方面從中了解到自己是否適合職業舞者這個行業，另一方面亦能有大型表演的實戰經歷。
毛俊輝認為，沒有人可以保證年輕人的出路，「這和環境、個人能力、花出的心血、時間都有很大的關係。」他希望一個城市、社會可以提供很好的環境給年輕人來發揮，但是香港這個城市應當更大地改善整個藝能環境和文化，「創意產業是要壯大整個行業，而香港沒有政策去鼓勵企業去贊助本地的作品，藝術工作者需要環境，需要一個能看得見的未來，而不是眼前的那一點回饋。」他說，「香港是很有條件的地方，但真的需要更新、更有前瞻性的文化政策。」
路芙認為在這個問題上年輕人應當首先對目前身處的這個時代有充分的理解，並不像早前演藝人只能夠通過電視等固化的平台出道，「再有才華的人失去平台，走在路上也沒有人認識你，但在網絡平台上，人人都可以看到你。」她說。
並且，她認為光是身懷演出能力是不行的，加強自己的能力包括策劃、後期等，能夠為自己製作視頻，是一份很好的「簡歷」來顯示自己的特長。傳統途徑也有很多關於幕後的培訓，至少是個踏腳石可以進入這個行業，「以前人際關係，外形等比較重要，有才華的人通過參加歌唱比賽、選美之類的平台出道。」路芙說，「但是現在裝備需要更加強，年輕人學東西很快，最容易上手的其實是製作，全面就變得更重要了。台前幕後都需要知道怎麼做，對於展現自己來說就很關鍵。」
她談到，其實娛樂圈是「沒變過的」：你要去展示自己的能力，有能力但不站出來是沒用的。她更覺作為前輩應當多「成全」年輕新人，在一個大型演出中能夠分配哪怕十分鐘的時間給新人來表演，對於有些藝人來說可能是改變一生的機會，這個機會應當不吝給出。縱使競爭再大，觀眾的基數也是遠遠多於表演者的數量，年輕人不必擔心自己的心血「被浪費」，因為機會無處不在，「讀書的時候你也不知道究竟哪一課會有用，但是努力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