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瘟疫是人類的大敵。有史以來，世界上曾發生過多次大的瘟疫，給人類帶來無窮的災難。這種可怕的瘟疫在我國也曾多次發生過。據不完全統計，自周至清，我國共發生大的瘟疫238次（見《中國救荒史》），所造成的損失難以數計。為了驅除瘟疫，我們的祖先曾想出了多種方法。但由於科技落後，受迷信思想支配，人們又常把瘟疫歸之為鬼神的主宰和天道的懲罰，因此也產生了許多離奇古怪的驅瘟方法。
古人把一年四季的正常氣候變化，看作是四方之氣決定，由四方之神掌管。如果出現氣候變化異常，便是神在給人類降災，瘟疫就會流行。因此，四時交替之際的春、秋、冬季，古人都要祭四方神，迎氣送氣，祈求免災，稱為「時儺」。「冬儺」是一年中規模最大的祭神驅瘟活動，在每年季冬12月舉行。「冬儺」的盛況，漢代張衡曾在《東京賦》中這樣描述說：「爾乃卒歲大儺，毆除群厲......桃弧棘矢，所發無臬。飛礫雨散，剛癉必斃。煌火馳而星流，逐赤疫於四裔......」這種規模盛大的「冬儺」逐漸發展，便演變成中國的年俗，於是過年就成了最有效的驅鬼防疫的節日。當瘟疫流行時，人們束手無策，又不甘心坐以待斃，就用過年來驅趕瘟疫。這樣相沿成習，一到瘟疫來臨，有些地方便提前過年。1890年出版的《點石齋畫報》曾登了一則《八月過年》的圖文，生動地描述了天津人在8月過年的熱鬧情景：天津自交處暑節後，瘟疫流行，染病者甚多，每天都要死人。恐懼中的人們紛紛議論，有的說過了元旦便可高枕無憂了，於是一些人信以為真，互相傳播，愈傳愈多，遂將8月1日改為大年初一，家家喝酒吃團年飯，貼春聯掛桃符，燃放爆竹，男女老少都穿上新衣、戴上新帽，彼此見面互相拜年，以示賀歲，像真的過年一樣......這看上去雖有些荒唐可笑，但卻反映出封建社會人們在瘟疫面前所表現出的恐懼和無奈。
文昌即文昌帝君，傳說他姓張名亞子，又名張惡子，曾居於四川梓潼城北七曲山中。後仕晉戰死，被封神立廟。唐宋兩代的皇帝又對他不斷加封，至元代則被封為文昌帝君。在民間傳說中，文昌帝君是位兼職甚多的地方神。他除掌管人間祿籍外，又兼管衛生健康，能驅除瘟疫。清代崇德弟子編的《文昌帝君本傳》中說他︰「靈異甚著，凡禳災袪疹，禱雨祈嗣，有感必通，能鎮伏妖魔，疫癘鬼神......」委實神通廣大。於是，許多百姓便把驅瘟防疫的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對他頂禮膜拜。過去每到2月3日文昌生日這天，各地都舉辦文昌會，開展驅瘟逐疫和祭奠活動。《點石齋畫報》中有篇《文昌逐疫》的圖文，就介紹了清代松江縣舉辦文昌會逐鬼的熱鬧場面：「松郡於中秋前數日，城內外競賽文昌會，為逐疫之舉。前導者為楊、錢二茂才，手執大黑棋，跨馬而行，據鞍自得；次以笙簫鑼鼓及各色執事儀仗彩旗數十對，隨風飄颭，簇簇生新；更有楊、顧等茂才，藍衫雀頂，各執一小旗，分書二十八宿，聯鑣並轡，顧盼風流，絕似當年入泮時景象。是豈峨冠博帶之倫，更勝於黃金四目之設歟，抑又聞之魁星隸文昌宮，說者謂是舉也，乃以逐鬼之義也。」類似情況，也存在於全國其他地方。
在南方一些水域地區，過去經常會有瘟疫流行。人們舉行放逐和祭祀瘟神的儀式驅瘟逐疫，十分普遍。這種驅瘟的儀式俗稱「打瘟醮」。
平時，打瘟醮3年、5年、6年或12年舉行一次，也可不定期舉行。但遇到瘟疫猖獗時，則可隨時舉行。瘟醮除通常的祭祀儀式外，還在廟前豎立燈篙，並在裝飾一新的帆船上裝上瘟神像及其他器物，然後放進江河中，任其漂流或將其焚燒，稱為「送瘟」。對此《岳陽風土記》有載：「岳州端午，民之有疾病者，多就水際設神盤以祀神，為酒肉以犒櫂鼓者，或為草船泛之，謂之送瘟。」據說這樣就可以將瘟神驅趕出境，帶走瘟疫，不再危害百姓。
銅鼓是我國南方少數民族中常見的打擊樂器，也是驅鬼鎮魔的法器。在許多地方，它被看作「神靈之寶」，能制服和驅逐妖魔鬼怪，保佑人畜平安。《宋史．蠻夷傳》記載：「雍熙元年（984年），黔南言溪垌夷僚疾病，擊銅鼓、沙鑼以祀神鬼。」說的是貴州俚僚族人若患病，不去看醫生抓藥，而敲擊銅鼓祭祀神鬼以驅病。這種在少數民族地區流行的驅疫方法，過去在廣州地區也很流行。
昔日廣州有座南海廟，俗稱波羅廟，因有波羅樹而得名。廟中供奉的南海之神，頗有神通。廟中有一銅鼓，凸臍束腰，中空無底，古雅可愛，頗負盛名。據《廣東通志》記載，廟中原有雌雄兩面銅鼓，雌鼓因遇風雷而飛到獅子海中，雄鼓留在廟內。每當雄鼓鳴響時，遠在海中的雌鼓就會響應。傳說這銅鼓很有神靈，依靠它來驅瘟逐疫，無不靈驗。過去每到仲春海神生日這天（2月13日），廣州市的居民都到廟中燒香禮拜，拜後就敲響銅鼓，其聲「激昂發越」，「若行雷殷殷」。有一年初春，廣州一帶疫癘盛行，疫情發展迅猛，來不及救治。番禺縣的楊縣令動了惻隱之心，忙跑到南海廟內，虔誠禱告，然後讓人將銅鼓抬到縣衙門，放進香火廟內。待到上元節這天，他又令差役、書吏請出玉虛宮供奉的真武大帝及廣利洪聖王來，巡行於街市，並將銅鼓安放在巡行隊伍中間，邊走邊敲擊，鏜嗒之聲響徹雲霄。據說這樣就可以使疫鬼聞而僉形，瘟神望而卻步，天下復歸太平。由此看來，這銅鼓的作用實在太大了，難怪近代詩人丘逢甲在《波羅謁南海神廟》一詩中對其讚頌說：「斑斑兩銅鼓，神威藉而伸。雄鳴雌輒應，奔走百粵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