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
新冠肺炎襲地球,很多人都回想起二零零三年「沙士」肆虐香港的種種事情。那時候,我們每天都要上班,沒有在家工作。即使每天提心吊膽,還是上班去也。
我在位於上環的藝團工作,平時我和家人都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往返住宅和公司;但在那三個月,我們改為自行開車上下班。很多人都放棄以公共交通工具代步,免得與其他人擠在擠迫的車廂內,增加受感染的風險。我們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更加是因為我們不但會在車廂內冒險,甚至一踏出自己寓所的門外,便已經步進非常高風險的地區﹕無論我們走進電梯內、在地下大堂內、在大廈範圍內外、附近的街道上、鄰近的所有公共交通工具的車站、排隊之處,可能身旁已經有已受感染或身上沾滿病毒的人。
到底我當時住在哪兒?醫院的職員宿舍是也。整座大廈和宿舍範圍內都住着醫生,等候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地方自然亦有很多醫護人員。為了減低與這些人士接觸的機會,我們只好開車。雖說我們已經努力減少受感染的風險,畢竟我們住在高危的地方,有時實在避無可避。
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電梯內,電梯正在關門。忽然一名從醫院下班回家的醫生打開電梯門走進來。他穿着得就像登陸月球的太空人一樣,全副保護自己的白色武裝。我明白他這種穿法在醫院內是有需要的,可是,他不是應該先脫下保護罩才離開醫院返家嗎?他帶着滿身病菌或病毒走進宿舍的電梯,對自己的保護當然做得很好;可是,與他一同乘坐電梯的鄰居呢?我們就是這樣與他在同一個非常細小的空間內煎熬了好一些時間,可以想像我們當時是何等不自在,而且充滿疑問--他真的這樣走進自己的屋內嗎?他帶着滿身細菌返家,他的妻兒的安全並不重要嗎?
雖然我們選擇了較昂貴的方法上下班--來回兩條隧道的費用、在中環的停車場費、汽油費用等,可是,由於早上道路擠塞,我們反而還要比平時更早起床出門,以避開路面最繁忙的時間。因此,我在那三個月內每天都比上班時間早了很多抵達公司。
當時,公司的整座大廈正在進行外牆維修。走廊所有窗戶外都搭起竹棚,並圍上深綠色膠布,令走廊非常陰暗。一天,我又是首名返抵公司的職員。那天天色特別陰暗,走廊更是灰濛濛一片。我一邊拿着最新型號的手提電話,一邊準備打開公司的大門。忽然有一操內地口音,戴着口罩的男子上前問我借電話一用。我們那層樓平時只有我們和隔鄰的藝團兩間公司的職藝員出入,而鄰團有很多職藝員都是來自內地的。我聽到他的口音,又想着除了兩間公司的職藝員之外,沒有人會這麼早在那兒出現的,所以我一心想着他是鄰團的人。即使這樣,我也問他是否該藝團的藝員,他回答說是。我不虞有詐,便將電話遞給他。怎知他電話一在手,立即發足狂奔,從樓梯跑下去。我本能地跑了一層樓便停下來,因為我那時候才懂得害怕。當時連續數層樓也沒有人,我獨自在後樓梯追他會是很危險的事情。
我只得到警局報警。最後自然是沒法取回新電話,平白浪費了好半天的時間。想起數天前,同事們還紛紛來看我的漂亮新電話,沒想到它這麼快便離我而去。「沙士」真令我破了很多財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