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樂壇隨着疫情緩和，自6月中以三成現場觀眾，保持社交距離的座位，恢復音樂廳的現場演出後，8月初再放寬至五成現場觀眾，在這個復演過程中，作為首都窗口標誌的北京交響樂團，以線上線下方式跨界跨境的思維，為樂團拓展新的空間。香港樂迷熟悉的李飈更於8月獲聘成為「北交」的第二任藝術總監及首席指揮，帶領樂團在疫後踏上新的旅程。
文：周凡夫 圖：網絡截圖
李飈是享譽國際的敲擊樂獨奏家，過去曾多次在香港登台，與香港中樂團，和丹麥國家交響樂團合作（2018年香港藝術節），過往曾多次和「北交」合作擔任獨奏及指揮，去年出任「北交」的首席常任指揮。這次他帶領「北交」線下復演後，曾特別舉行了一場仍是沒有現場觀眾的雲上音樂會「樂上仲夏夜」，這很有可能正是他出掌樂團的「考牌」節目。
跨界碰撞 拼貼新色彩
「樂上仲夏夜」有兩個宣傳重點：「北交和他的朋友們」，和「古典流行真跨界」。當晚合作演出的五位「北交」朋友，除香港樂迷熟悉的呂思清（小提琴）、趙聰（琵琶）、吳彤（笙），還有流行音樂人欒樹，女高音周曉琳。
其實，就音樂會選演的十一首樂曲來說，其中五首跨的非僅是古典與流行，還有民樂（亦跨越了中西文化），其餘六首則仍是「古典」音樂，其中讓人印象至深的當是趙季平的協奏曲，呂思清奏來，大幅度的情感起伏，從深情的唱詠，到激動人心的高潮，發揮了小提琴技藝，說的已非僅是中華民族的故事，而是跨越了文化的生命昇華。這是趙季平在北京國家大劇院委約下，醞釀了十年，在2017年前後完成的作品，這場音樂會前六天，李飈、呂思清與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剛演奏過，難怪這個晚上兩人再度攜手的演出，更是水乳交融，成為當晚的首個高潮了。
其餘三位朋友的跨界音樂，趙聰以琵琶和樂團演奏《絲路飛天》，吳彤又唱又奏的雲南民歌《小河淌水》，與大提琴家胡波攜手演奏鄧雨賢的《望春風》（沒有樂隊），流行歌手音樂人欒樹演唱他自己作曲作詞的《媽媽》，和他與梁芒合作寫詞的《分享》， 矚目之處在於跨界碰撞拼貼出豐富的新色彩變化。 話說回來，這場音樂會的主角，亦是整套節目中分量最重，篇幅最長（約十四分鐘）的世界首演作品，劉思君為抗疫打氣創作的《奔跑的勇士》，亦是最能發揮樂團表現力的作品。
京津冀聯合樂團登場
「樂上仲夏夜」的「跨界」元素，最大的效應是在疫情下社交活動大量減少的非常時期，可擴大觀眾的層面，將樂團的市場擴大，但同時亦展現出李飈多方面的能力，在他履新後翌日開始，他面對的是更大的挑戰與考驗。
8月14日中「北交」連同天津交響樂團、河北交響樂團組成京津冀聯合交響樂團，在中山音樂堂舉行他上任後的首場音樂會「同心．綻放」，演奏了呂其明的《紅旗頌》、貝多芬的第七交響曲及世界首演了恩約特．施耐德（Enjott Schneider）的交響序曲《武漢2020》。這是去年5月，由北京交響樂團、天津交響樂團、河北交響樂團和北京保利劇院管理有限公司共同發起成立的「京津冀交響樂藝術發展聯盟」疫後在北京的首場線上線下同時收費的音樂會，音樂廳420位觀眾，票價100元-200元，線上觀眾收費五元，亦有一萬觀眾登入觀賞。
《武漢2020》首演
緊隨着這場演出，8月15日及16日聯合樂團繼續在李飈指揮下，參與國家大劇院「華彩秋韵」系列演出，舉行了兩場「同心．綻放」特別音樂會，除同樣演奏「貝七」，更邀得呂思清演奏《梁祝》。這兩場音樂會的現場觀眾仍只能有五百人，未能坐到五成。
北京這三場演出後，聯合樂團繼續馬不停蹄奔赴天津，在停演二百多天後重啟的天津大劇院，於平台劇場舉行首次大型戶外演出，兩場音樂會仍以「同心．綻放」為名，首場演出與國家大劇院的兩場相同，第二場則特別再演奏交響序曲《武漢2020》，同時還演奏了呂其明的《紅旗頌》、貝多芬的第七交響曲第二樂章、艾爾加《謎語變奏曲》的柔板、德伏扎克《新世界》交響曲第二樂章，和莫扎特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K.622第二樂章（李可思獨奏）。
北京中山音樂堂、國家大劇院和天津大劇院，都是筆者近年出席過音樂會的場館，這次因為疫情，北京交響樂團亦拓展線上音樂會，也就得以在香港宅家仍能重遊這幾個重要音樂場館外，更在音樂上親歷了李飈與北京交響樂團的樂緣變化。
在李飈這幾場跨越城市的演出中，印象深刻的，當是8月14日世界首演的交響序曲《武漢2020》，這是「北交」與「天交」通過李飈向德國作曲協會會長施耐德聯合委約創作的作品，據說只花了十四天就便完成。這首作品並非表達抗疫勝利的輝煌，而是寫出了疫情下面對不可知的內心世界。長約十分鐘的樂曲，以沉重的弦樂低音開始，夾雜着現代感的不和諧弦樂尖銳高頻聲音，才接上無比深情的旋律。再經過衝突性的強烈節奏，將音樂推上帶着力量能量的高潮後，回歸片刻的靜止，再由小提琴獨奏出帶有思念性情感的旋律，情緒再逐漸高漲，樂隊全奏出深沉帶有壓力的樂音後，再浮現出簡單的弦樂獨奏旋律，最後在短促強大的和弦聲音後，留下靜靜的餘韻結束全曲。情感多番變化，氣氛莊嚴，從沒有希望到看到希望，這應是施耐德為「武漢加油」的心願。
天津戶外親水舞台復演
在天津的兩場復演，更特別將舞台搬到背靠大劇院內湖及音樂噴泉的戶外平台，特別花了十七天搭建的親水舞台，但仍只能安排四百觀眾出席。首晚所見，現場觀眾情緒高漲，很顯然地，呂思清的《梁祝》奏來亦顯得特別投入，將祝英台那股充滿力量的情感發揮得淋漓盡致。隨後演奏的貝多芬第七交響曲，人人都奏得特別起勁，儘管因為戶外演奏，特別是銅管強奏時的音響效果多少打了折扣，但歡樂的氣氛和感染力仍很強烈；直接從第三進入第四樂章時的爆發力更充滿了強大的正能量，發揮了用音樂鼓舞疫下人心的作用。
音樂會最後加奏了三首樂曲，首先李飈放下指揮棒，先演奏了只用弦樂的柔板（選自《謎》變奏曲），然後是熱鬧的哈察圖良的《雷茲津卡舞曲》，和鄭秋楓《我愛你中國》。這三首短曲結合着湖上於燈光下舞動的噴泉，煞是好看。不過，演奏帶點傷感，李飈再三提示大家保持安靜細聽的柔板時，湖面，甚至場內盡量減少燈光，氣氛應會更好，而且更能對比突顯出其後兩首歡樂氣氛的樂曲，將演出推上最後高潮結束。
天津演出後，相隔一天，「北交」續在唐山大劇院舉行重啟音樂會「最美的樂章獻給您」。對於李飈與樂團來說，這一系列在三個城市，四個不同場地的連串演出，可說是不小的挑戰。但這亦當是打造更高水平樂團的必經之途。他上任後表示，「國際化」和「職業化」當是樂團發展的兩個重要目標，為此，疫後李飈、呂思清與樂團很快便能露面香港的音樂舞台，亦應是合理的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