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我的朋友小雲說,2020年,每一個滯留在國外的中國人買機票的過程和輾轉回國的經歷都能寫成一本跌宕起伏的書,我深以為然。
一個多月前,身在澳洲的我第七次接到航空公司的電話,通知回國的航班又被取消了。後來有朋友安慰我,說「七」是一個很神奇的很有魔力的數字,既然都已經失望了七次,接下來一定會否極泰來了。果然,當我第八次購買了機票之後,在漫長的忐忑的等待中,一直再沒有接到航空公司的令人膽戰心驚的電話。這對被疫情困在國外已近一年的我來說,在忐忑之餘,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
然而因為失望的次數太多,愈是臨近乘機的日子,愈是感到不安,每天照舊拿着手機戰戰兢兢地填着早前規定登機必須要出示的健康碼,生怕填錯了一個字就前功盡棄......最後終究是「前功盡棄」了:民航局又有了新的規定,從9月份開始,回國的旅客改為憑核酸碼登機,每個人必須在乘機前3天內進行核酸檢測,拿到陰性的核酸檢測結果才能乘機回國。
於是後來又開始每天都在精心地計算預約醫生出具檢測證明的時間,計算預約到醫院檢測的時間,計算將檢測證明上傳到領事館領取核酸碼的時間,唯恐哪一步出錯,又將再一次面臨無法回家的失望。另一面,仍舊是提心吊膽地,每一次電話鈴響起的時候都是心頭一緊,擔心是航空公司打來通知航班取消......一個多月便如此提着心吊着膽地過去了,終於等到了啟程的那一天。
珀斯仍舊是沒有直飛中國的航班,只能到悉尼去轉機。那是我第一次乘坐澳洲國內的航班,大抵也是這趟旅程中最輕鬆的一段。女兒自然是捨不得我的,送了我到機場,又幫我在自助機上託運了行李,見時間尚早,又陪我一起過了安檢,進候機室裏陪我坐了半天,才在與我擁抱又擁抱之後離開機場回學校去了。
澳洲人大多是比較隨性的,從珀斯飛往悉尼的航班上除了幾個中國人之外,戴口罩的只有一個外國人,機上的工作人員穿着亦與平常一樣。而抵達悉尼,像打仗一般地取了行李,坐了高價的出租車轉到國際航站樓,到了中國航空公司的值機窗口,就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彷彿進入了科幻電影:排了長龍的乘客密密麻麻地戴着口罩擠在一起,工作人員都穿着密不透風的防護服,恍惚間,便覺得自己穿越時空成了戲中的演員。這種感覺一直延續到了登上飛機。
夜裏的機艙更是令人恍惚,在機艙裏來回穿梭的乘務人員都穿着白色的防護服,聽得見聲音,看不見面目,發放的食品亦和平常不同,僅是一大包用塑料袋裝好的餅乾和飲料。9個多小時的航程,大部分的乘客都悄無聲息地坐在座位上,不動,不吃,不喝。彷彿大家不是在回家,而是要去執行一項星際任務......當飛機穿過凌晨的星空降落在廣州白雲機場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仍舊像在做夢一般,恍惚至今。 (澳洲漫遊記之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