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家評論,明初四大案中的「胡惟庸案」,是指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借丞相胡惟庸謀反,而大肆清洗功臣宿將,是帝權與相權之爭。
胡惟庸最初「歸太祖於和州,授元帥府奏差」,後進知縣、通判,到太常少卿。洪武六年入中書省參知政事,一路做來,若沒半點本事,不會如此順利。
他辦事幹練,又足智多謀,雖無戰功,但事無巨細,井井有條。他在中書省的六年裏,正正是朱元璋先後多次派徐達、李文忠、湯和、藍玉等征伐元朝餘部,又南定倭寇。胡惟庸在後方運籌兵餉糧草,做得成功,亦令諸將信服。
據《明史.胡惟庸傳》說:「帝以惟庸為才,寵任之。惟庸亦自勵,嘗以曲謹當上意,寵遇日隆。」可見朱元璋對他是很滿意,覺得他比汪廣洋善於任事,又沒李善長那麼專斷。他兼二人之長而無二人之短,比那些舊臣的確理想。
朱元璋本有徐達掛右丞相銜,又起用楊憲和汪廣洋以制衡李善長。可惜,徐達長期在外征戰,無暇理事;楊憲沉溺權鬥,任事專斷,終被朱元璋誅殺;而汪廣洋耽酒,後以「庇下友欺君」之罪先貶後誅。
現在只剩胡惟庸一個了。有一段載於《明史.劉基傳》說到,朱元璋跟劉伯溫商量選誰去繼任李善長的相位,但劉伯溫不同意楊憲和汪廣洋,批評楊憲「有相才無相器」,汪廣洋更「褊淺殆甚於憲」。
到問及胡惟庸如河時,劉伯溫更不客氣說:「譬駕,懼其僨轅也。」即是說擔心他會將馬車弄翻,把江山壞掉。劉伯溫對三人的評價,無疑是以胡惟庸最危險,但多疑的朱元璋反而不聽。他殺了楊憲、貶黜汪廣洋後,卻獨留胡惟庸在相位。
到胡惟庸拜相時,劉伯溫還祈禱上蒼「使吾言不驗,蒼生福也。」可惜他不幸言中,還是他早知玄機?胡惟庸為爭權而所做的手段和壞事,比李善長更厲害。
《明史.胡惟庸傳》說他:「獨相數歲,生殺黜陟,或不奏徑行。內外諸司上封事,必先取閱,害己者,輒匿不以聞。」即是說,他專權及瞞騙皇帝,有彈劾自己的,索性收起來。
「四方躁進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職者,爭走其門,饋遺金帛、名馬、玩好,不可勝數。」就是他收虧貪贓,包庇禍奸污吏,自然也是為了蓄養勢力。
他首先想拉攏握有兵權的大將軍徐達。但徐達「深疾其奸,從容言於帝。」那是因徐達不願背叛出生入死的兄弟和親家,可惜朱元璋現在對徐達,是另一種態度,又怎會聽呢?
胡惟庸又去跟李善長套緊關係,因李善長雖是罷相,在朝也有一定勢力的。所以,他把侄女嫁予李善長的兄長李存義的兒子,叫侄女游說李家跟他作深度合作,許諾封王。
一些曾被皇帝責罰的將軍,如陸仲亨、費聚,他都以權利誘之,令他們在外收集兵馬。又唆擺皇八子朱梓與其勾結去爭太子位,造成離間。結果朱梓與妃畏罪自焚而死。
他假造在其舊宅之老井,「忽生石筍,出水數尺」;祖墓之上,夜有火光燭天,告訴皇帝,他做宰相,天下太平了。
他當然不會忘記當日劉伯溫說他為相會將江山壞掉。他派人上奏劉伯溫與人爭奪一塊有皇氣之墓地,使朱元璋遞奪劉伯溫之祿位,然後借說探病,毒殺了劉伯溫。
朱元璋並沒幫劉伯溫報仇,但他已感覺到丞相的權力實在太大了。丞相可以任意包庇枉法的官員、甚至功臣,這對皇權是很大威脅。終於,御史中丞涂節最先出來告發丞相了。他告胡惟庸結黨謀反、毒害忠良等罪。朱元璋反應迅速,完全相信,「帝大怒,下廷臣更訊。」
一查之下,自然證據湧現。於是,胡惟庸任事以來,欺瞞君王、沽權自用、培植私黨、殘害忠臣等無數罪名。洪武十三年春,左丞相胡惟庸謀反伏誅。朱元璋還要製造輿論,讓天下人都知對胡惟庸是「不可不誅」的。甚至在他伏法之後十幾年,仍查到胡惟庸「遣明州衛下海招倭」、李存義出來告發胡惟庸、李善長與藍玉的瓜葛等罪。
這些證據,只會讓皇帝發怒,要肅清逆黨。所有供詞所提及的、連坐的,被誅殺三萬餘人,並寫入奸黨錄,昭示天下。朱元璋既看到可牽連這麼廣,正式「罷中書省,廢丞相等官,更定六部官秩」。丞相這職位,也成了歷史。
■雨亭 (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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