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妮卡
台灣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接受《南方人物周刊》訪問時說,「如果我有錢,也去拍一個電影,叫做《海角八號》。這個《海角八號》要描寫一九四九年有將近二百至三百人,因為國共之間的武裝衝突,大陸上的這些兵被抓兵到了台灣,其實他們根本不想打仗。」
宋楚瑜回憶,他在台南遇見一位退休軍人,二十歲時候被抓兵隨著部隊到了台灣;大陸妻子改嫁,他怕傷心,不回去了,六十年來過著獨身生活;退休後,在學校廁所做清潔工。說到這裡,宋楚瑜眼眶濕潤,哽咽許久。
這位廁所清潔工,令我想起遠房親戚王舅公。他一九四九年跟隨蔣介石撤退台灣,妻兒留在大陸,雙方不敢直接通消息,靠我母親在香港從中幫忙。
母親害怕海峽兩岸海關查信,她收到大陸舅婆轉寄舅公的信,先抄一遍,再寄去台灣。同樣的,收到舅公的信,也抄一遍才轉寄大陸。這種通訊方法,一直維持至舅婆去世。
舅公退伍後,在台北圓山飯店當雜工。一九七八年我去探望他,他帶我上陽明山看預先買下的墳地。他說,相信這一生也回不了大陸,要孤獨地長眠台灣了。那時候我在想,陽明山地價昂貴,舅公在心理上是否覺得葬得愈高,愈能看清楚大陸?
舅公對大陸親人「有求必應」。我記得,他的兒子要電視機、從未見過面的孫子要錄音機學英文,舅公一一滿足他們。他寄錢給我母親代購,還聲明要買高素質的。舅公說,文革時候親人因為台灣關係,吃了不少苦,他對不起他們。
大陸改革開放,舅公兒孫希望他回鄉終老。我母親親自去台灣接他,再送他回鄉。舅公途經香港那天,我們又見面了,八十多歲的老人喜孜孜地告訴我,陽明山的墳地賣掉了,價錢很高。那一刻,他也是眼眶濕潤,哽咽許久。回鄉翌年,舅公長眠鄉下。
宋楚瑜要拍《海角八號》的話,類似的故事多得很。其實,香港人也可以拍《海角九號》,描述當年調景嶺那一班國民黨官兵,去不了台灣,回不了大陸。
我們要以寬容胸襟,看待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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