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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塔．米勒
文：武俠
1945年1月15日凌晨3點，氣溫低至攝氏零下15度，一個17歲的少年帶着他所擁有的東西—父親的風衣、祖父的天鵝絨大衣、叔叔的褲子、阿姨的手套，被巡兵帶上，送到勞改營。這個少年，是德國女作家赫塔．米勒（Herta Mueller）新作《呼吸鐘擺》（Atemschaukel）的主角。
故事原型來自曾被送到集中營的詩人Oskar Pastior和其他集中營生還者的經歷，同時也是米勒母親的經歷。
赫塔．米勒將自己家族的過去，與種族的歷史結合，寫出的新作震撼德國文壇，更被指是法蘭克福書展期間頒發的德國書獎熱門人選之一，德國書獎尚未揭曉，米勒率先獲得200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加冕。
消息公佈之際，居德作家陳玉慧—另一個同樣以書寫家族史來叩問歷史的作家—剛好經過書店，她於是進內掀開米勒的作品，從此發現一個自己尚未發現的作家。
被驅逐的家族史
10月9日打長途電話給陳玉慧時，她正搭火車回慕尼黑。前一天，她在一家書店進行《海神家族》的演講，主持人告訴她，上星期坐在同一個位置上的，是赫塔．米勒，當時她正在朗讀她的新書《呼吸鐘擺》。
「她（米勒）長得小小瘦瘦的，大家都想不到會是她得獎。」陳玉慧在電話那邊說。她的小說《海神家族》藉一名異鄉女子的溯源之旅，從家族史的寫作影射百年台灣的命運與歷史傷痕，而米勒則一直堅執地書寫關於羅馬尼亞人的命運、沉痛的歷史傷痕，新書則將家族的過去與漸被遺忘的歷史一角結合。兩人之間的距離乍遠還近，似有隱隱的共鳴。
「其實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她書中寫到被驅逐的過去，不快樂的童年，黑暗的經歷，這也是我近年來思考的東西，我們在這一方面有着共鳴。」陳玉慧說。
米勒1953年8月17日生於羅馬尼亞一個講德語的少數民族家庭，父親在二戰期間於德國黨衛軍服役，後來成為酒徒，酗酒且暴力；母親於1945年後被羅馬尼亞共產黨驅逐去蘇聯勞改營，從此一直無法擺脫勞改營帶給她的創傷；而她的外祖父母也同樣帶着他們所經歷過的傷痛。米勒本人則於1987年流亡至德國。
位處邊緣的作家
父輩的經歷與自己的成長，使米勒看見了社會殘酷的一面。她的處女作、短篇小說《低地》（Niederungen or Nadirs），便以孩童的眼光揭露社會的陰暗面；她唯一被翻譯成中文的作品《風中綠李》（The Land of Green Plums）則是描寫一群朋友在政權下擺盪，嘗試用各種方法去適應甚至反抗，直至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理由而瓦解。
米勒描寫社會底層的生活。驅逐、流亡是她作品中的命題。在此之前陳玉慧沒有讀過她的作品，僅有的印象是電視上看到她接受訪談，談論羅馬尼亞的人權問題。「以往華文讀者只接觸西方主流的作品，很少去接觸這種邊緣作家。她更是邊緣的邊緣。」
米勒是居德的羅馬尼亞人。「這在德國其實是少數的。她的身份是邊緣的，她關心的東西也是邊緣的，她的新書《呼吸鐘擺》講的也是邊緣的主題，書中講到她母親被送到勞改營的故事，談到家族經歷與痛苦，很特別，尤其是當大家都已經在寫慶祝柏林圍牆倒下20周年的時候，只有她仍在寫勞改營的故事。」
「這本書出來時很震撼，也是下周法蘭克福書獎的熱門人選，我猜她能獲諾貝爾獎，可能也是因為這本新書吧。」
直接且有詩意的文筆
米勒1982年開始發表作品，至今共出版了20多本書，其中包括詩歌與小說，曾被翻譯成24種語言，但在華文圈中，卻是陌生的名字，即使在德國文學界，也是非主流的作家，德國媒體甚至稱她為「德國文學的圈外人」。
「她在德國不是受歡迎的作家。」陳玉慧說，有華文媒體則指《呼吸鐘擺》是她最高成就的作品。
「得獎之後，書店馬上把她的作品放在當眼位置，現在已經全部賣光了。」陳玉慧笑說德國「市況」，對於這個陌生的諾獎得主，她在書店翻閱米勒的書，「覺得她真的寫得不錯，是我所喜歡的那一掛的作者，以前自己真的是沒有留意到。」
「她的文字很有詩意，而且句子非常直接—現在德國人造句已經不直接了，因此你很少看到德國作家的語言是很直接地表達，只有她是少數真的可以很直接地把自己的想法寫出來的作家。」
瑞典文學院決定把諾貝爾文學獎頒給米勒時，指她的文章「具有詩歌的精煉和散文的平實，描繪出一幅底層社會的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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