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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訪問台灣。
——文化名人訪談錄
本報北京新聞中心記者 王玨
國畫家馮遠如今學而優則仕,不過儘管身任中國文聯副主席、書記處書記,中國美協副主席,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名譽院長等要職,他依然難捨丹青。
近幾年來,馮遠利用繁忙公務之餘的片暇時刻,創作了大量個人化遣興抒懷之作。值得關注的是,這位曾以《秦隸築城圖》、《星火》、《世紀智者》等一系列歷史主題性創作蜚聲業界的大家,如今將目光更多地轉向社會快速發展中的普通人物和底層民眾。他憑借藝術家的敏感觸角和學者的思考天性,將現實感受與強烈的人文關懷互為表裡,勾繪出一幅幅反映當代人生存狀態和社會命運的時代畫卷。
都市看眾生
「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了,經濟快速發展,社會全面振興,國人的形象以及精神面貌也呈現了時代變遷的印記。這種特定歷史時期的人物圖譜,需要藝術家用畫筆記錄。」馮遠說,自己創作的一系列當代中國都市、農村和西部人物畫,從不同側面展示了不同身份、不同環境的當代人的不同生存狀態和精神面貌,作品既有對人性大美的禮贊,也不乏對都市病態的辛辣批判。
在其創作的《都市百態系列》(1998)、《都市一族系列》(2000)等當代都市人物畫中,形形色色的都市人職業生涯和日常休閑生活躍然紙上,無論是老藝人、車隊調度、守門員、外科大夫等傳統角色,還是攜帶樂器的、跳迪士高的、用電腦的、唱卡拉OK的、玩滑板的、拿手機的、提公文包的白領階層或時尚潮人,都各具形態、活潑生動,真實呈現了當代都市社會的眾生相。
如果說《都市百態系列》和《都市一族系列》是對都市人正面形象的抓拍,那麼《虛擬都市病症系列》則是對慾望都市中負面精神的透視。馮遠以一個知識分子的犀利眼光,用16個分組排列的黑白特寫的人物頭像,集中揭示了現代人性的另一面。視覺強烈的16個面部表情,或滿臉偽善,貪婪奸詐;或焦慮浮躁,萎靡不振;或諂媚侍寵,自欺欺人;或妄自尊大,驕奢淫逸……這些病態的特寫頭像誇張而怪誕,面部表情卻又相當逼真,表面上的戲謔、詼諧、調侃與輕鬆卻暗含了作者心憂當下的沉重與焦慮。
鄉土情深
儘管繁華都市生活中某些角落人心浮躁、奢風蔓延,但在遙遠的西部卻依然有一塊遠離喧囂的淨土。馮遠將筆觸也伸進了這片神秘的雪域高原,他筆下的那些藏族同胞,儘管生活在僻靜荒涼的高寒地帶而飽經風霜,但面容依然樂觀爽朗,絕非外界想像得那麼艱辛苦澀。
他的《蒼生.藏人組畫系列》,無論是頭戴皮帽和圍巾站在一起的婦女,還是右手放在嘴邊的青年和另一位扶着長柄鎬頭、叼着草莖牙簽的壯年,造型異常鮮活逼真,活畫出一個古老民族的新生和希望。
而作於2004年的《聖山遠眺》,巨大的橫幅畫面上一排藏族漢子策馬高原,遠眺聖山,豪氣橫溢,壯懷馳騁。右邊中間一位騎馬的藏族青年雄姿英發,形象格外醒目。通過這樣一組的群像刻劃,展現了一個高原民族的精神風貌:強悍、堅毅、達觀,不屈不撓。
曾有八年知青下鄉經歷的馮遠,至今依然對身在農村的父老鄉親懷有深厚感情。隨着中國從傳統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的轉型,在當代中國社會中的農民,很多成為了弱勢群體,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疾苦,無不牽動畫家的心。
馮遠的農村人物畫近作《遠山.拉哈屯的父老鄉親》,拉哈屯是他當年在東北嫩江平原一帶勞動的地方,這裡留下了青年時期的溫情記憶。他採取近距離與平視的視角,用水墨素描式呈現了老奶奶、大叔、大哥、大嫂、小妹妹等父老鄉親形象,每一個都淳樸憨厚,和藹可親。
兩年前創作的大幅水墨人物畫《鄉童》(原名《明日之子》),畫面上一群活潑可愛的農村希望小學的男女學生,好像剛剛下課,歡蹦亂跳地嬉笑着迎面跑來。背景是一大片牆壁似的黑板,黑板上孩子們用粉筆畫滿了自己的理想和希望。馮遠特別在題跋上寫下一段感人至深的文字:「甲申暮春、乙酉元月、丙戌七月,餘隨中國美協廿餘位書畫家攜作品分赴西藏、寧夏、江西捐贈希望小學建設,一路感受貧困地區孩童求學熱望,欠發達鄉村少年渴求新知的純真心願,親歷身受,感慨繫之,遂作此圖,以志存念。」
對此,馮遠說,藝術家是土地的兒子,《鄉童》裡那些奔跑着的鄉村孩子的笑臉,胸前飄動着紅領巾,身後斑駁的黑板,都描繪着對未來的希冀。這一切,昭示着中國農村明天的希望。
為民族立碑
馮遠三十年創作歷程,其作品大致可以分為四類。一是歷史主體性創作,二是抽象水墨實驗,三是都市人物系列,四是古典詩意之作。而四類作品中,以歷史主體性創作最為著名。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有評論家認為,馮遠的歷史人物畫並不是簡單地圖解歷史,而是從當代現實的角度重新審視歷史。從20世紀80年代初至今,他創作的歷史人物畫包括《秦隸築城圖》(1980)、《故鄉》(1982)、《英雄交響曲》(1982)、《保衛黃河》三部曲(1984)、《百年歷史》(1987)、《星火》(1991)、《屈賦辭意》(1993)、《畫壇四傑》(1993)、《秦嬴政登基慶典圖》(1994)、《孫中山與中國》(1996)、《世紀夢》(1997)、《世紀智者》(1999)、《蹉跎歲月.鄧小平在江西》(2004)等,都屬於廣義的歷史題材,側重於近百年來中國歷史的重大事件。
他的人物畫特別關注表現人的歷史命運。馮遠的成名之作《秦隸築城圖》表現了秦朝的奴隸被命運驅使修築長城,彷彿是一群在地獄裡掙扎哀號的冤魂,而正是這群卑賤的奴隸創造了歷史上不朽的奇跡。
水墨人物畫《保衛黃河》三部曲、《百年家國恥》、《義勇軍進行曲》、《北定中原日》,是為紀念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四十周年而作的,表現了中華民族不甘忍受日本侵略者強加在自己頭上的悲慘命運而奮起抗爭的可歌可泣的史詩。
馮遠描繪的歷史人物的個人命運往往與民族的命運交織在一起。戰國時代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也是中華民族精神的代表,是「知識分子心中幾近完美的精神偶像」。馮遠景仰屈原的人格精神,也同情屈原的悲劇命運。他熟讀《離騷》、《天問》等楚辭名篇,深入把握屈原憂國憂民、悲天憫人的情懷,歷時半年繪製了白描人物畫精品《屈賦辭意》,以歷史現實與文學幻想結合的藝術形式,表現了屈原不願屈從於命運的支配而只能以死殉道的悲劇。
另外,為紀念鄧小平誕辰一百周年而作的《蹉跎歲月.鄧小平在江西》,以樸素無華的寫實肖像,表現了1969年至1973年「文革」期間鄧小平遭受迫害下放江西工廠的體力勞動者形象。畫面題詞上寫着:「領袖,父親,設計師,兒子」。
馮遠說,「我畫歷史,意在為民族立碑」。數千年來,中華民族歷經磨難,卻始終沒有喪失自強不息、百折不撓,為民族的獨立、崛起和復興而奮鬥的精神。而在當前的改革開放時代,這種民族精神尤其需要大力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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