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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看放茶壺的位置，原來也可見家教端倪。資料圖片
阿 琪
罵人最狠的一句話，莫過於說，某某缺少家教。
一個人缺少家教，或者是因為小時候被溺愛，任其瘋長；或者是他成長的家庭環境本身缺失了這一塊文化傳承。還有，就是地域、風土、人情的差異，使得很多人的行為習慣有距離。比如，一個南方女人到了北方，經常被人說嬌氣，甚至不懂事。
很不幸，我就是如此這般的人。而且，三個不良因素俱備。記得很久以前，那時候的我還是花容月貌，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海外留學回來的上進青年。相談甚歡，幾個月後，就被邀請去見他的父母大人。
在一個高檔餐館，我修飾整齊，滿懷緊張與期待地出場了。他父母是很有身份的那種人。打量之下，他們流露出還算滿意的態度。落座之後，服務生上茶。我的男朋友示意她離開，然後側過頭看看我，我也看看他。完全不懂他的暗示。於是，足有幾分鐘，我、他、他的父母，我們四人面面相覷。我想，他也許是在等茶葉泡開後，再給我們沏茶。
但是，他明顯是不高興地提起茶壺給我們一一滿上。接着把茶壺重重地放到我的前面。我突然明白了，立即臉紅到了耳朵。
那時，我第一次因為談婚論嫁的關係，見對方的父母。而且是北方的父母。即使在南方，我也沒有任何相親的經驗。我已經習慣於被人照顧、關愛，具體到每一個細節。又因為緊張，完全忘了我應該有的舉止。
於是，臉紅紅的我就很慇勤地不停地站起來倒茶。但是，他們還是不怎麼愉快。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忍不住出手把茶壺的嘴轉向無人的一側。然後，定睛看着我。
我的臉又紅到了耳朵。從小到大，時時受人表揚，被人誇讚，卻在那天露出了很沒有家教的粗陋。可是，從沒有人教過我，也沒有讀到過哪本書，說茶壺的嘴只可以對自己，不可以對人。尤其不能對尊貴的長者。否則是失禮的。我真的不懂。
那次相親之後，我的自尊心很受挫敗。他和我勉強又交往了一段日子。有一次，他說想嚐一頓我親手做的菜餚。那時的我，除了方便麵和煮雞蛋，幾乎什麼都不會。甚至熬粥，水和米的比例也沒有把握。我不知道北方人喜歡喝的粥是稀稀的，而南方人喝的粥是稠稠的。那天的晚餐他沒有吃好。放下碗筷，他沒有說幾句話就走了。
這是我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
這事情過去好久了，有一次回南方老家探親，無意中與父母說起了這件事。母親嘆口氣說，因為你在家裡排行最小，什麼事情都不要你動手，只希望你把書讀好就行了。即使你做錯了什麼，也不忍心說你，怕你不高興。沒有想到，是我們害了你呢。
父親在一旁恨恨地說，我們只以為你聰明，讀的書比我們還多，順其自然，長大了你自然什麼都明白的。哪知道你讀書只讀出了一個書獃子，連把自己嫁出去的本事都沒有學會啊。呵呵。
可是，在另一方面的家教，卻顯然又是過於保守甚至嚴厲。比如，對女孩子的性方面的禁忌。從小，父母對性的禁忌式的教育，要麼閉口不談，要麼談性色變。偶爾晚上回家晚了，父母臉色鐵青地坐在客廳裡，大有我如果再晚一步回來，他們就要報警的態度，讓你膽戰心驚。約會的歡快情緒早已經被嚇得不知去向了。
所以，從小到大，與男性交往都是戰戰兢兢的，緊張兮兮的。因為，背後來自父母的忠告與監督的目光，像牆上的標語與口號，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心理上的不開放，導致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對男人、對性採取拒絕的態度。即使現在。
這種不良心態，也是一種不良家教。
我身邊也有兩個被不良家教耽誤的女子。一個是正當青春，卻怎麼也不肯出門去相親。讀大學時，也有男孩子約會她，她居然從沒有和男孩子手牽手去看過一場電影。現在三十好幾了，不相信感情，就惦記着說什麼時候去醫院人工受精，生一個孩子相依為命就是了。她對男人完全沒有信心。原因是她從小到大，離婚的母親對她灌輸了太多的男人不是東西的家教。
另一個女子，她美貌、高學歷，可是，三十多了還是單身。其實，她身邊不缺少男人，可是，這些男人都消受不了她的驕蠻，都說不敢娶她回家過日子。我親眼所見，有一次大家喝茶座談一個話題，談着說着，不知怎麼了，她惱了，站起來拂袖而去，把大家晾在那裡不知所云。過了幾天，她電話我，滿是委屈地說，我從小就是鋼琴芭蕾的優等生，被美女才女叫大催熟了的。我怎麼能受得了一丁點的委屈？呵呵。
有意思的是，前不久認識了一個台灣男子，他出生書香門第，在15歲那年，被家族送到美國讀書。他也寫書，且有不俗的成績。而且，閱讀量知識面非常之廣。在漢語、英語之外，還懂德語法語拉丁語等多國語言。我與他認識只是偶然。他比我小很多，所以，自然不能成為男女意義上的朋友，而只是讀書坊間的文友。
有一次，我帶他去一個讀書會，是在一個教授朋友的家裡，高朋滿座。可是，不誇張地說，人人都被他的風度傾倒。那位教授的孩子剛從德國留學回來過聖誕節。連他也很專注而好奇地看着他說，你很像一個拉小提琴的。不像是一個我爸媽那樣寫書的。孩子的眼神裡有崇拜的光芒閃爍。
但是，我在他面前，也會緊張。因為，他的風度，他的教養，在舉手投足，言談微笑裡，時時處處地自然流淌出來，讓我舒服。卻也使我不由自主地緊張。我想，我是愛上他了。呵呵。那種愛，是對一個類似於精緻藝術品的熱愛。
在他面前，我居然產生自卑的情緒。因為，他的精緻與教養，以及由此而生發開來的安詳平靜的氣場，反襯出我的浮躁與不安。我算是見識了，古人形容一個男子的，所謂的玉樹臨風，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優雅。那種風度，不僅僅是他得體整潔的衣着，謙恭有禮的舉止。每當與他交談，他睿智而安靜的眼神注視着我的時候，我深刻感覺到了的，是一個男人內在教養的力量與美感。
這樣的男子，居然他還沒有女朋友。他媽媽說讓我幫他張羅。可是，每每想起他的時候，我都在想，什麼樣的如花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這樣一個如玉的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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