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基舜
宋江三人急於逃亡,慌忙中上錯賊船,聽到艄公唱著:「昨夜華光來趁我,臨行奪下一金磚」,自料今番必死無疑,十分懊悔。
艄公問三人要吃「板刀麵」還是「餛飩」?
今日我們講的「雲吞」,正寫是「餛飩」,由此亦可見早在宋朝已有餛飩食品。
宋江結交不少江湖好漢,但對一些水上人家江湖術語亦不大了了,便問艄公,何謂「板刀麵」?何謂「餛飩」?
艄公睜著眼,先罵句「老爺和你耍甚鳥」,然後才講解所謂「板刀麵」,便是把他們三刀五刀,一個個有如在砧板上切麵條一樣殺掉,丟落水。「餛飩」是三人自己剝光衣服,赤條條自動跳落江淹死。
話說回來,張艄公雖然殺人不眨眼,卻頭大冇腦,如果宋江三人熟水性,情願做「餛飩」自動跳落江,豈不是無形中放他們一條生路。
不過,宋江這「旱地鴨」,橫看豎看也只有死路一條。艄公講明謀財,宋江希望能散財保命,自願把包裹內金銀財帛衣服全送給艄公,「饒了我三人性命」。
從宋江求艄公饒命的情形看,以黑三郎的江湖閱歷而言,在危難關頭也亂了方寸,遑論常人。試想,艄公殺掉宋江三人,這些金銀財帛會飛走嗎?
宋江三人正求饒之際,江面上有一快船,從上游飛馳而下,船上三名大漢,一托叉立船頭,另兩人搖快櫓。船頭大漢喝問艄公是誰?竟在港內做世界,「船內貨物,見者有份」。
艄公回頭望去,見是熟人,忙稱對方為「李大哥」,並賣口乖問對方是否去做買賣?「只是不曾帶挈兄弟」。
廣府話經常講「帶挈」,一般以為是南粵方言,今見於《水滸傳》,足知廣府話為古漢語一脈相承。
艄公答是最近賭輸,又未發市,正好岸上有兩個衙差帶著一個黑矮囚徒,被一夥人從後追趕,三人匆忙上了船逃命。奇怪的是,那囚徒說是迭配江州,卻項上不帶行枷,而追趕他們的是鎮上穆家兄弟。
從宋江在揭陽鎮街頭看賣武,結識薛永,與鎮上惡漢結怨開始,一直不提惡漢是甚麼人。直至宋江上了賊船,命懸一線,才由第三者說出惡漢是穆家兄弟,這是施耐庵讓讀者追看全書,才提供答案的常用手法。
且說快船上的大漢聽艄公這麼一說,便道:「咄!莫不是我哥哥宋公明?」此時,艙裡宋江聽得聲音熟耳,才敢大聲問大漢是誰?連聲「救宋江則個」。大漢聞言,知是宋江,立刻請他出來。宋江鑽出艙上來一看,星光下,正是「混江龍」李俊、「出洞蛟」童威及「翻江蜃」童猛。
宋江多次死到臨頭,也化險為夷;「天魁星」命不該絕,施耐庵刻意如此,才有《水滸傳》精彩故事。 (一七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