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華(東華三院辛亥年總理中學 中四)
這幾天又轉冷了,手腳跟之前一樣,總是冷冰冰的。這又難怪的,從小我就不喜歡穿上那些把人包得像個菠蘿包的厚衣,或許因為厚衣一點兒也不實在,好像這一刻的溫暖會在下一刻逃走得無影無蹤,我可不要這瞬間且虛無的幸福。
如果現在是上學的日子,那多好啊!我依舊為那冷得起毛粒的校服加添一件單薄的外衣,走過寒風颼颼的走廊,一兩滴從穹蒼偶然迷路的小雨點,降落在我的外衣上。我用乾燥枯槁的手擦掉它們留下的行跡,始終外衣仍微微濕一小片。但這樣更好,好讓我久未逢甘的手,沾上一點點天賜的呵護。
我步入禮堂,選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師生座談會開始,大家也十分投入,樂在其中。這時,陳老師走過來,坐在我身旁,是刻意還是無意?
是誰在台上重複又重複地拾人牙慧,把一開始興奮的氣氛都漸漸陷入寂靜?在這麼好的環境下,叫我怎能不好好珍惜,找周公下一盤棋啊!她靜靜地坐在我身旁,作一個觀棋的路人。那一步我好像走錯了,不應「上車」,她碰了碰我,給我作點提醒。她問:「你昨晚替我畫校訊的插圖畫了很久,對吧?不然你怎會好像很累的樣子?」我還帶點睡意,笑了笑,說:「不,只是畫至十二時多。」她連忙說:「真的對不起,因為時間真的很緊迫,只給你一晚的時間,害你這麼晚才能睡……」這時我才驚醒過來,剛剛我不該這樣說的,其實如果你不吩咐我畫插圖,平時我也總得到十二時甚至一時多才會睡覺啊!我竟然讓她感到內疚,哪有這個道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看她那愧疚的樣子,倒令我也內疚起來。
正當我陷入後悔的思潮時,霎時她把她溫暖的手握着我冰冷的手。我立刻反應過來,不自覺地看着她。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把手縮開。她問:「你不夠暖嗎,為甚麼手這麼冷?」「不……」我的腦海頓時變得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除了媽以外,從來沒一個人會握着我的手,對我噓寒問暖。誰想到她會如此細心體貼呢?
以後台上說甚麼做甚麼,我既聽不見,也看不到了。從她握着我手的那一刻開始,我一直在看,看着她那溫暖的手。
終於放學了,同學們都歸心似箭,飛快地在放學的人群中左穿右插,務求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鳥籠。我卻不然,心中還想在這裡蕩多一會兒。我帶着那一片空白,從四樓的禮堂開始,像小時候得到好成績媽送我一個砵仔糕般快樂地輕跳着,一級一級的數,一步一步地走到地下。
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啊,原來有八十八級。怎麼我走了八十八級,就好像只走了四十四級?甚麼時候我走路變得如此輕快啊?跳到了教員室前的走廊,雖沒有小雨點的滋潤,但這條走廊卻教人窩心。從她握着我手的那一刻開始,我一直在想,想着她那溫暖的手。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原來是她。她說:「你的手這麼冷,我請你飲熱維他奶吧!」不,我的手已不再冷了;不,我的校服也不再冷得起毛粒了……
如果現在是上學的日子,那多好啊!我這雙冰冷的手,便有那雙有如甘露的手呵護着我。儘管有多少件棉衣、羽絨在我面前,我也不要穿上,就讓我的雙手保持冰冷吧!從她握着我手的那一刻開始,我一直在等,等着她那溫暖的手。
她,是天賜的呵護。 ■本欄接受學生來稿,歡迎學校集體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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