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德
友人所認識的一位台灣畫家過港,她說讀了梁文道的《訪問》一書中我的訪問,再讀到我的書,希望託朋友代為引見我。由此機緣,終與友人及該台灣畫家一敘,話題自然由她首先捧讀的梁文道《訪問》一書談起。
書及文字的流動的確神奇,寫出的文字,大多時候如同石沉大海,那是生活的必然和真實,生活如此浩大,文章何物?不過一眨,即有所感,一刻過後,還須回到實際生活,更龐大的時流中。但有時,也許還仰賴某種機緣或大化中的力量,書與文字催生的感覺,竟就此投到時流當中,從虛幻而轉化為真實生活的一部分,宛如詩歌所預設的世界的實現:心造的幻境,可比寫實的幻境更真實。
台灣畫家捧着翻得半殘破的《訪問》一書,指着由她劃線標示重點警句的文字一再追問,二○○七年十月,梁文道約談訪問之事歷歷在目,若非由她詢問,我又何會孜孜回想?當日梁文道提出到我家書房訪問兼取景,我當時貸居之所僅剩一「通道」小徑可容身步過,廢亂甚於垃圾場,地點遂改於我父母之家,我中學時所居房間仍在,書籍擺放齊整。其時生活不穩定,我反而愈來愈樂觀,有寫不完的題材,我多年投入以至營建的書籍、文字、文藝的世界,或廢亂或齊整,即不由己,卻已自行生化。
後來實際生活也有迂迴的變化,落實了工作,二○○八年一月,在另一階段生活的起始,我寫下了〈心造的幻境〉一詩,回顧我由寫作化生的詩歌世界,我所預設的詩歌真實,我不想定言它是真是幻,但願它是真實,也是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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