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今年書展已曲終人散,但仍很值得一記。很多人批評書展只是個嘉年華,這樣說的人,其實並沒用心看書展,也不明白香港的特質。
這幾年,貿發局在書展講座這一塊上,確有很大進步,請來了一批公眾平時難得一見的作家和學人,像今年的馮驥才、章詒和、藍博洲、杜維明,近年來過的余華和沙葉新,更不要說韓寒,還有本港文學界元老劉以鬯先生。大家不一定喜歡這些作家,但出席的公眾人士,對講者的期盼、提問的熱烈認真,我敢說是本地大學課堂也少見的,而內地媒體和年輕人的熱烈參與,也是很有趣的現象。
沒錯,這些幾百人參與的講座,沒甚麼了不起,也只是小眾活動,但公眾有機會直接公開參與,在一周內密集式與多位大師直接見面交流,甚麼話都可以說,這本身的文化意義就非同小可。當然,貿發局是搞展覽起家的,書展自然有trade show感覺,有些安排,也未必符合文化人心中那一套。但這又何妨呢?香港從來就是一個這樣可做而不說的世俗地方:以促商為大前提,悶聲埋頭默默做密密幹,在過程中就不知不覺成就了文化大事,又從不奢言自己要宏揚甚麼大業。有些人動輒要求香港政府成立甚麼部甚麼委去管理文化,先不理背後的動機是不是為了撈官職油水,這意念本身就很有問題。
這些話,作家阿城在談世俗的《閒話閒說》一書中早就說了,例如這段:「我八五年第一次去香港,當下就喜歡,就是喜歡裡面世俗的自為與熱鬧強旺。……香港的飯館裡大紅大綠大金大銀,語聲喧嘩,北人皆以為俗氣,其實你讀唐詩,正是這種世俗的熱鬧,鋪張而有元氣。香港人好鮮衣美食,不避中西,亦不貪言中華文化,正是唐代式的健朗。……香港又有大量四九年居留下來的內地人,保持著自己帶去的生活方式,於是在內地已經消失的世俗精緻文化,香港都有,而且是活的。」大家可在網上找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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