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有道：我都識啫

阿　杜

　地鐵車廂內，兩位十九、廿歲少女各挨開合門之左右兩角，大聲以英語對談，十分響亮、流俐、快捷，但走遍世界之筆者聽來，此兩口美式英語操腔不正，吐詞不雅，人叢中如此大聲交談，展覽和表演成分高於談心，但兩位都是華人，交談中還時有夾一兩句港人粵語作說明，如此「全英對白」為啥？以示高人一等乎？著名女作家說過：「最討厭會講中國話的華人死都要說英語。」此刻此二人便惹人討厭了。

　近年在公眾場合展覽外語以為自豪、以為高人一等者不少，大概是「海歸派」第二代回港度假者多了，但港人對以普通話交談者不以為奇，亦沒有人視以特殊眼光，中國人說中國話，普遍意識都認為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例如筆者是個多語言人，凡有北方人問詢、問路，都善言相向詳加指引，但對這些「表演英語」則一向不以為然。七十年代早期本人在紐約討生活，住在曼哈頓南區東百老匯街及迪蘭士街之「唐人街」區，那時很多香港移民，闔家遷來，不少香港師奶集中在「大光明」、「美心美」茶餐廳喝茶吃點心聚會消閒，一次聽鄰桌兩位香港師奶互「晒」子女聰明，一個說：「我家B仔好本事，來了不到半年就適應晒，一上學後回家便不說唐話，幾乎全英文表達，我這個做阿媽的也要努力，天天長時間看電視聽英語，否則和B仔都無法交談啦。」

　另一主婦型師奶大聲答說：「我阿尊仔更犀利啦，只來了三個月就差不多完全忘記香港話啦，連漢堡包都唔識講，要講磡保架先至明，真係好嘢。」以數典忘祖鬥快以示光榮，當時吾等年少氣盛，忍不住在鄰桌也大大聲說：「哈，呢啲友仔我哋而家罵佢，佢哋識唔識聽嘅呢？唔使用英文爛口「F」「發」佢先至識聽啩？」

　身在外國早些適應早些了解人家語言是應該的，但也不必盡快忘記自己祖國民族之語言，而如今在香港也表演自己是「英語人」而自視高人一等，看此二人之高傲自威的態度，也真差點忍不住想用美式典型英語粗口罵她們一頓，加上一句：「美式英文我都識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