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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右手」耍出來的功夫。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文學節落幕了,書展落幕了。在暴雨下、在模的喧嘩聲中落幕了。一個文學的七月,煞是熱鬧。
最「熱鬧」的還是劉以鬯,他不僅成為文學節的重頭人物,也是書展的年度作家。除了他之外,還有內地來的韓寒,講座是爆棚的。但嚴格來說,韓寒不是什麼「嚴肅作家」,也沒有什麼擲地有聲的作品。他的流行小說,比不上我們的劉以鬯先生。
劉以鬯是個「精神分裂」(請容許我用上這個醫學名詞)的寫作者,他不僅是嚴肅作家,也是流行小說作家。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既寫「娛樂別人」的作品,也寫「娛樂自己」的作品。在文學節的講座上,我便用「左右開弓」、「左右互搏」的術語來形容他。
所謂「左右開弓」,即是「左手」寫「娛樂自己」的作品,「右手」寫「娛樂別人」的作品。寫小說寫了六十年,他「左手」作品的數量絕對比不上「右手」。可是,一直以來,他「輕視」自己的「右手」,只重視「左手」。據說,很多很多年前,有出版商去找他,有興趣出版他以前寫的流行小說,第一批先出十本,以後再出第二批、第三批,可以出版一百本。可是劉以鬯拒絕了,反問是否願意出嚴肅文學的書稿,出版商連連搖頭,也拒絕了。
劉以鬯自剖:「從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八五年,是我寫作最勤的階段。寫得最多的時候,寫十三個連載小說(每天寫一萬三千字左右);最少的時候也要寫七個連載小說(每天寫七千字左右),不但付出很大的勞動,而且必須接受文學被商業觀念扭曲的事實。」我常常這麼想,「娛樂別人」有什麼不對了?普羅階層有什麼「文學頭腦」?作家能滋潤、安慰他們的心靈,令他們得到快樂,有何不好?文學真的只是被供奉在聖壇,只令一小部分有「文學頭腦」的人去膜拜?「娛樂自己」是對的,是個人的選擇;「娛樂別人」也是對的,只要正如劉先生所說:
「我在報刊撰寫連載小說時,我只寫通俗小說,不寫庸俗小說;只寫輕鬆小說,不寫輕薄小說;只寫趣味小說,不寫低級小說。」
當然,這是劉以鬯「右手」寫作的標準,可是:
「過分重視小市民口味與市面價值,即使不寫黃色小說;不寫神怪小說;不寫廉價小說,寫得一多,難免背叛自己,忘掉自己,甚至失去自己。」
因此,他不願「失去自己」,所以才在「右手」的揮寫中,用「左手」來寫自己想寫的小說。這種矛盾,我用「雙手互搏」來形容他。
所謂「雙手互搏」,來自金庸《射雕英雄傳》老頑童周伯通的一項絕技。即是右手能打一套拳,左手能使另一種拳法,陡然間,功力倍增,一人化身成兩大高手,誰與爭鋒?
劉以鬯就具備這兩種功夫,但使出這套左右分擊的功夫時,他內心卻也互搏起來,這就是他的無可奈何和悲哀、矛盾之處。可是,他不要忘記的是,他的「右手」功夫一樣有可觀和價值之處,他何必輕視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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