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羊璧
康熙三十三年,康熙帝召見大臣于成龍。于成龍是他得力的大臣,當時是河道總督,在治河。康熙問道:你前時說水壩要減,不宜開,靳輔太耗費錢糧了,現在到底怎樣了?
靳輔是另一個得力的大臣,也在治河。
康熙、于成龍、靳輔,都是封建統治者,但他們都很認真在這大事上操心。
當時有水災,于成龍與靳輔對治河的具體做法意見不同。中國古時有大水,鯀治水,用堵塞的方法,不成功;禹用疏導的方法,治水成功了。堵與疏,成為治水的兩大思路。于成龍與靳輔各有偏重,于成龍主張在下游疏海口,靳輔主張工程重點在上游舊河旁開引河,「於河身兩旁離水三丈,各挑引河一道,……即以所挑土築兩岸大堤」,這樣,河水漲的時候,可以分流。這是在堵塞中又有疏導,把多出來的水注入引河,看來是切實的做法。因此康熙由靳輔為主。于成龍大約有點不服氣,於是否定的話多,例如說用的錢糧太多了。但靳輔是有了成績的,所以康熙見于成龍時不忘問他,這事現在怎樣了。
這時于成龍認錯。
于成龍對皇帝認錯,道:「臣前誠妄言。今所辦皆照靳輔而行。」皇帝仍批評他說,既然「爾所言之非,靳輔所行之是」,早就應該明白陳奏了。還對其他大臣說出一件事,于成龍曾經奏靳輔並沒有在河堤上種柳樹,但「朕南巡時,指河幹之柳問之,無辭以對。」(這次對答記在《清史稿.登祖本紀》中)
從這裡看,康熙皇帝對兩個大臣治水的主張都很了解,一些枝節(如堤上種柳)也記得很清楚。所以他決定按靳輔的意見辦,也是胸有成竹的。于成龍知道自己的錯失之後,坦白認錯,也磊落。
這個封建皇帝、兩個封建大臣,在這件事上,都很認真,也很有見識,能作正確判斷。封建時代的人與事,也不是全無是處的。
靳輔治河的方法,是「周度形勢,博採輿論」而得出來的,所以能結合實際,提出多種辦法。例如費用太大,他就提了一個方法:「以驢運土,可減募夫之半」(本來每天要召募十二萬役夫),用驢運,費用可以省一半,但效率低一些,本來預定二百日完工,改為四百日。
挑新河的方法,不但使河水分流,而且可以控制河水的流向,好比現在的水庫。所以,當挑了一段新河之後,「山陽、高郵等七州縣民田,至是皆出水可耕」。
治河是一種巨大的工程,而且自然環境在不斷變化,還得時時改變計劃。康熙自己去巡視,也提出不少意見。二十三年南巡時,提出的意見有:「減水壩原用以洩水,遇泛溢橫流,安知今日減水壩不為他年之決口?」又見到洪水淹沒了民舍,「舟過高郵,見田原在水中,惻然愍念」,以後強調要想法使「分水不致多損民田」。靳輔提出若有「涸出田畝,丈量還民」(就是按原來的損失量度償還),「餘招民屯墾,取田價償工費」,康熙對後一條,覺得「取田價恐累民」,暫不行。
治河的工程巨大複雜,《列傳》中記靳輔的事,自然只能簡略,不過也記下了許許多多困難以及當時解決辦法,中間,靳輔也曾經上疏:「臣前請大修黃河,限三年水歸故道。今限滿,水未歸故道,請處分」。康熙讓他戴罪督修。靳輔付出的心血很多,後來,民間請在河邊建祠紀念他。
康熙在監督工程進展中,對工程以外的事情也注意到。如曾叫靳輔注意官員貪污:「諭輔戒官役侵蝕工食」。在南巡時,「見堤夫作苦,駐轡慰勞久之」。這個皇帝,還真像個皇帝。他也知道官役有「侵蝕工食」的行為,不過也不容易根治,只能提出注意。
看一看這些史事,也許現在仍有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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