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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公祠大門。 網上圖片
——遊襄陽米公祠（下）
張衍榮
米芾因拜石而丟官，就索性作了《拜石圖》。明代「茶陵詩派」宗師李東陽評價說：「平生兩膝不著地，石業受之無愧色。」《拜石圖》便掛在拜殿一側，品評觀賞，不難從中看出米芾對玩石的投入和傲岸不屈的個性。而米芾賞石開先河的四大要訣，即「露、透、瘦、皺」，至今猶為玩家所遵奉。
米芾醉心賞石，愛硯亦深。他將珍硯比做自己的頭，曾懷抱所愛之硯共眠數日。他愛硯不僅僅是為了把玩觀賞，更著意研究，對各種硯台的產地、色澤、細潤、工藝都作了論述，著有《硯史》一書，為後人留下寶貴經驗。
米芾因靈璧石而「癲」，使他悟出「癲」的妙曼，日後於為人處事、賦詩作畫、書法造詣等方面，在活用「癲」字上下了很大功夫，以致不隨俗流，不拘陳規，獨往獨來，被人稱作「癲儒」。
導遊說，正是在這種獨特性格的激揚下，米芾的書法才日臻成熟，造詣聲隆的。
出拜殿便是有名的「寶晉齋」，即米芾書房。這裡也有一座院子，規模比前院更大。院內一棵明代銀杏十分搶眼，枝繁葉茂，生機盎然，樹幹直徑兩米許。此外，還有不少高齡桂花樹朝夕相伴。「齋」名的由來，據說是米芾得到晉人王羲之《王略帖》墨寶後，欣喜若狂，便將書房命名為「寶晉齋」。
寶晉齋前是米芾的全身青石雕像，炯目長鬚，衣冠飄逸，官身民扮，清高兀自，遺憾的也是全無半點「癲」味道。院兩側是書法碑文長廊，鐫刻著歷代書法大師們的傑作40多碣，其中以與米芾合稱「宋四大書家」的蘇軾、黃庭堅、蔡襄的作品居多。
寶晉齋內陳列著米芾的大量書法作品，有真跡也有拓本。其中《蜀素帖》是米芾的代表作之一。據介紹，蜀素是一種川產絲絹，由於紋羅粗糙，滯澀難寫，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問津。而米芾一揮到底，寫得輕鬆自如，隨心達意。此帖用筆多變，正側藏露，長短粗細，體態萬千，變化極大，既表現了動態的美感，亦充分體現了其「刷字」的獨特風格，給後世留下了極其珍貴的書法藝術品。
米芾在書法上的成功，一方面有賴天賦，另一方面更是他長期勤學苦練，不懈努力的結果。其子米友仁說，他每天「臨池不綴，一日不書，便覺思澀」，連大年初一也不休息。
米芾的這些故事，讓人眼前不禁浮現出當今書壇的一些「風景」來：
一曰達官「題字」多。時下常見某些高官四處「題字」，然而書法終究是藝術，可他們有什麼呢？要功底無功底，要章法無章法，要境界無境界，要創意無創意，就一條，臉皮厚。不要說是寫罷可棄的什麼「蜀素」了，就是再名貴再稀世再永存的東西，只要有人捧腳，有人獻金，他們也是敢於「從命」的。
二謂官員「書法」熱。拜師學「藝」的，「兼職」書協的，鑽營入會的，自費出「書」的，個展自抬的，找名家「批評」的……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三是借「書法」斂財洗錢者眾。胡長清、唐懷民、楊毓培、王有傑、李大倫等等斂財洗錢的貪官「書法家」，前「捕」後繼，幾乎層出不窮。
染指諸公倒是沒見著一個是「癲」的，可是……笑話自歸笑話，眼看它書壇化作名利場，書法之高雅與書風之不古，也不知究竟誰尷尬了誰？
陳列品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研山銘》了。
「五色水，浮崑崙。潭在頂，出黑雲。掛龍怪，爍電痕。下震霆，澤後坤。極變化，闔道門。」這是米芾用血淚書寫的讚美靈璧石的詩篇，是古今以來最為典型的因事而書，緣情而書的傑作。
靈璧研山，宋以來歷代皆有記述，「經長餘尺，共36峰，各有其名，峰洞相連，錯落有致，下洞三折而通上洞，中有龍池，天雨津潤，滴水少許於池內，經久不燥，池水還可以治療眼疾。」真可謂奇珍異寶中的神品矣！
米芾因拒獻此寶而被宋徽宗、蔡京君臣加害投入天牢，蔡京威脅米妻要將米芾處斬。為救夫命，米妻雙手捧著「靈璧研山」直闖金殿，獻於宋徽宗。米芾見此悲痛欲絕，為了再多看看，多親近片刻，懇求宋徽宗允其用「靈璧研山」寫一幅字。獲准後米芾便將奇石放在供案上對其三叩九拜。拜畢淚如雨下，奮筆疾書，一氣呵成。從此，「靈璧研山」被強索入宮，納入九禁。
這也就是《研山銘》何以力透紙背而名動海內，撼人心魄之所在了。
《研山銘》手卷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為主體，即米芾書寫的銘文。第二部分為手繪研山圖，篆書題款「寶晉齋研山圖，不假雕飾，渾然天成」及奇石各部位說明。第三部分為題跋。計有米芾之子米友仁、金代王庭筠、清代陳浩、日本前首相犬養毅等人的題跋。鈐印有：內府書印（三次）、宣和、雙龍圓印，賈似道，玉堂柯氏九思私印等二十多方。
由此可見《研山銘》之彌足珍貴，也由此可見《研山銘》之飽經滄桑！
大家在《研山銘》手卷拓本前盤桓良久，議論紛紛，感歎唏噓之聲不絕於耳。
「米芾書法造詣的另一方面，是他的臨摹功夫極深，我們現今看到的『二王』的一些作品，許多都不是真跡，而是出自米芾之手的亂真仿品。」
導遊的介紹令我們大吃一驚，原來如此！沒有想到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作品遠在北宋就有假貨，而造假者不是別人，竟是聞名天下的米芾米大人！但仔細想來，這或許就跟張大千造假畫相彷彿，沒準是米芾之「癲」的又一面呢？
在一片讚歎聲中，我們離開「寶晉齋」，來到「仰高堂」大院。這是最後的一座院子，院內樹木參天，修竹掩映，環境十分優雅。
近年來，人們對米芾書畫的研究越來越深入，「仰高堂」就是專為擴大米芾影響而特意興建的。它是一座綜合鄂西北建築風格和民俗的仿古建築，與米公祠其他建築融為一體，成為有機組成部分。同時也是整個米公祠中最高的，共有三層，為重簷歇山式結構，雕樑畫棟，氣勢恢宏。這座大殿裡展出的，是歷代特別是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對米芾書畫研究的著作和成果，以及一些書畫大師有關米芾的書法繪畫作品，有些甚至是十分珍貴的。這又不禁讓人感受到中華書畫藝術帶來的無窮魅力。
米公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所在，那便是「石苑」。它雖非米公祠的組成部分，卻無疑是米公祠的延伸。「石苑」建在「仰高堂」大院後右側，出後門降階而下，便可見一「世外桃源」。亭台樓榭，掩映在蒼松翠柏之中；小橋流水，環繞於修竹怪石之間。這裡有歷代碑文石刻八十餘碣，全國各地搜集而來的奇珍異石，琳琅滿目。沿著青磚小道，款步流連，細細品味前人風格各異的書法石刻，領略那綻放藝術之花的墨跡，欣賞那意趣無窮的奇石，顧盼間不僅能感受到書法藝術的唯美意境，甚至還可以感覺得到米芾那深藏於「癲」殼之中的千古豪情。
那是書家之風骨，亦是文士之氣節，更是藝術之生命，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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