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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政恆
這是一個眼看手可動的展覽。我們看藝術品,隔著一個不能逾越的距離,之間的縫隙,是空間,也是神秘感,光暈流溢,我們在獨一無二的藝術品面前如癡如醉,魂靈出竅。
然而,解構理論抬頭以後,情況就不同了,法國哲學家德里達(Jacques Derrida)在晚年著力突破視覺中心的特權,提出觸覺中心的終極目的,當中他提到希臘與基督教兩大傳統的身體經驗。是的,誰能忘懷聖約翰所說的,真真確確的信仰交往經驗:道成肉身。又或者最後的晚餐,席上基督透露了拯救的實義:這是我的身體,為你們捨的……
香港藝術館舉行羅浮宮雕塑全接觸展覽,當中有十八件羅浮宮雕塑的複製品,主辦方容許市民觸摸作品,何嘗不是回應了德里達的理論?
我印象較深的作品有五件,第一當然是展覽兩大焦點之一的《米羅的維納斯》,原作是公元前二世紀的雕塑,殘缺的斷臂令她留下許多想像空間,維納斯是愛與美的女神,作品呈現了肉身的美感,扭擺的身體誘導出自然的愛欲情感。
展覽另一焦點是米開朗基羅的《叛奴》,作品充滿力量感,我先後從順逆兩個方向圍繞著他轉,感覺到《叛奴》的生動感與戲劇性,手綑綁在後,腳拾級向前,前後形成張力,而身體的扭動形成了力量的漩渦,好比一場孤立無援的掙扎斷片。可惜原作始終是大理石,複製品是石膏複製,而且簇新白淨,難免差天共地了。然而,《叛奴》的思想內涵是明確的,這是一個描述人的努力、自主性、限制與掙扎的作品,人物在逆境之中,但並沒有失卻迎拒外力的決心與尊嚴。
另外還有兩個作品不大著名,吸引我的不是雕塑的藝術,而是背後的傳說故事,一是斯洛茲的《墜落的伊卡洛斯》,另一是斯圖夫的《垂死的亞伯》,尤其是前者令我想起原來的典故以及奧登的詩《美術館》。
由三樣事物組成:髮夾成為了意識的象徵物、枕頭指向夢、藤大概是蔓延的想像這個作品令我想起有一天,她拿著一包東西走過來,她說裡面都是髮夾,不久以後,我看見的就是眼前她的可觸可感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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