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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The Invention of the Jewish People
作者:Shlomo Sand
出版:Verso
出版日期:2010年6月14日
定價:港幣176元
以色列建國多年,從阿拉伯世界中的猶太孤島,變成美國中東政策的代理人甚至地方霸權,她入侵巴勒斯坦人土地的軍事行動,不單為阿拉伯世界及西方同情者所不齒,更備受國內左翼學者的質疑,像艾蘭.佩普(Elan Pappe)、馬克.艾里斯(Marc H. Ellis)等新派歷史學家,他們從歷史考證上批判以色列政府的滅族罪行,並提出以巴和平相處的構想,引起激烈討論。其中桑德的《製造猶太民族》就是近幾年來最富爭議之著作,被譯成法、英等多種譯本。
這本書透過歷史文獻的考據,證實現代猶太民族其實是民族建構論述下虛擬出來的共同體,呼應了本內德.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桑德對於國族問題的視野與後者和蓋爾納(Ernest Gellner)一樣,都承襲了十九世紀法國史學家勒南(Ernest Renan)的國族論述,認為國族的概念乃植根於長年累月的宗教及生活經驗所形成的共同情感,但沒有知識分子刻意把它形諸文字,就沒有關於該民族的理念形成。
但德國十八、十九世紀的民族理論先驅赫爾德和費希特說的恰好是另一回事,他們分別以血統及語言的共同性,作為證明一個民族存在與否的依據。到了十九世紀,德國的民族主義觀也發展成「以血統為證明」(jus sanguinis)的版本,這既可說是種族主義的始作俑者,卻也同樣衍生出今日以色列立國根本的錫安主義思想(Zionism)。在錫安主義者如赫茨爾(Theodor Herzl)的國族神話中,今日猶太人源自舊約十二支派之一,因為羅馬人的迫害而流散到羅馬各行省,甚至到達二戰前主要集中地的德國及東歐意第緒語區(Yiddish district),「大流散」(Diaspora)和「大屠殺」(Holocaust)成為以色列國族神話的重要標誌。
然而最耐人尋味的是,如此重大的「民族流散」,在古羅馬史冊裡竟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尼祿在位期間,後來成為皇帝的提圖斯的確曾鎮壓過猶太人的起義,但曾參與起義的猶太史學家約瑟夫(Flavius Josephus)說有一百多萬人被殺,作者認為這幾乎等於滅族。此外,約瑟夫及其他羅馬史家所記錄的剩餘人數,最多亦不過幾萬人,難以聯繫今日猶太人的數目。而羅馬政策中沒有把參與叛亂的民族驅逐到其他行省的做法。有趣的是,甚至有人認為猶太人的祖先是中世紀居住在高加索以北信奉猶太教的哈札爾人(Khazars),他們的國家被基輔羅斯(Kievan Rus)滅亡後,就遷徒到十九世紀猶太人聚居的意第緒語區。
而在十九世紀末錫安主義者的腦中,我們卻可以看見赫爾德或費希特的影響,他們也講血緣及語言上的「根源」,其中關於猶太人從古代繁衍至今的假想更被奉為圭臬。近代歐洲論述中的猶太人稱為阿什肯納茲猶太人(Ashkenazi Jews),他們大多定居於德國及東歐意第緒語區,拒絕被宗教同化,不過並沒有牢固的民族概念,只有當格里茨(Heinrich Graetz)寫成《猶太民族史:從上古到當今》以後,才出現錫安主義者如赫茨爾的民族想像。
猶太民族的起源非常駁雜,從歷史上的痕跡看,似乎是源自不同地域信奉猶太宗教的種族,除了有關哈札爾人的記載,還有論者認為中世紀北非某些信奉猶太教的柏柏爾人是猶太人,他們後來被北非伊斯蘭教徒迫害。這些民族恰好處於邊緣的位置,像錫安主義論述中的猶太人一樣被迫害。桑德於是提出一項爭議性的意見:猶太人本來是由歐洲、亞洲及非洲各地信仰猶太教的種族繁衍而成,桑德更認為猶太教是一種改宗者(proselytizer)的宗教,即並非信奉者本身的民族宗教,這論點甚至質疑了猶太教的傳統信念。
桑德的著作引來不少批評聲音,有人認為這不過重拾猶太裔作家科斯特勒(Arthur Koestler)關於哈扎爾人的「第十三支派」論點,也有人認為傳統定義的猶太人沒有血統的界定,但也有論者認同桑德將以色列國族論述「去神話化」及「世俗化」的努力。不管如何,桑德基於勒南的史觀,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民族真是被建構出來的話,那麼有關猶太人流徙及重返家園的說法既不確切,亦無助於使以色列成為一個現代民主國家,以色列應該重新定義自己,讓以巴兩族攜手建構平等國家。 ■文:彭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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