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政恆
最近都在看書,一時好像對書本的熱愛比電影更多。我剛從歐洲回來,自然想讀一讀遊記,立刻就想起梁啟超的《歐遊心影錄》了。
實際上,這不是簡單的遊記,梁啟超在第一篇花了不少筆墨談歐洲文明的種種問題、動向和前途,當然,他首要關心的不是外在地理景點,而是內在的精神面貌。然後,從他方回到本國,他進而思考中國人之自覺,需要個性發展、思想解放,也需要組織能力和法治精神。最後,梁啟超鼓吹中國和西方文化的綜合,在中國走向現代化的路途上,他對於中國傳統文化,仍然滿有信心。百年將過,時代變易,但願所謂傳統文化不要淪為僵化的學術或玩意,而是一種生活的態度、具活力的精神,這一點,教育界和文化界實在責無旁貸。
跳到《歐遊心影錄》第三篇,梁啟超初旅戰後霧中之倫敦,參觀了威士敏士達寺(西敏寺,Westminster Abbey),想到英國國民的保守性、容納性、調和性及平民主義,也有感前人計劃、後人擴充光大的人生責任。
我也曾踏足西敏寺,那是一個陰沉的雨天,我只參觀了中殿和大迴廊,也聽了一場黃昏音樂會。我隨其他聽眾經過西敏寺西邊大門進入教堂,門上立著十個二十世紀的殉道者,是梁啟超初旅倫敦時沒有的,當中有在奧斯維辛集中營被殺的波蘭神父聖國柏、德國神學家潘霍華、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薩爾瓦多大主教OscarRomero、中國牧師王志明等等。六時正,教堂內迴響著巴哈、孟德爾頌和Maurice Durufle的管風琴作品,教堂外的陽光必然更少而雨點更多,殉道者的面孔在黑夜之中依舊站立,而大迴廊更加昏暗,等待黑衣的修道者拿起蠟燭,將歷史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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