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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看不可的探戈。 歐偉建 攝
江 揚
由舞蹈認識一個民族,是從巴西的森巴和阿根廷的探戈開始的。
跳森巴的巴西女郎總是濃妝豔抹,惹火身材在劇烈快速的音樂節奏中扭動腰肢,揮動雙手,腳步飛快地移動,火辣辣的舞姿讓人浮想聯翩。正是這種糅合了歐洲民謠風格和非洲歌舞技巧的森巴舞,將巴西人熱情奔放的民族性格表現的淋漓盡致。用舞蹈來宣洩內心感受,森巴是那麼酣暢,那麼徹底,那麼富有絢麗感。
探戈則是由一對男女舞伴共同起舞。在憂傷、惆悵的探戈曲調中,他們身體並行直立,挺出一個誇張的「Y」字形。舞步時而舒緩、優雅,時而快如流星。那些默契的交叉環繞,變化無窮的優美造型,以及令人目不暇接的踢腿、旋轉、折腰。這種節奏感極強的舞步,與其它音樂不同的旋律,展示著阿根廷人帶有憂鬱的浪漫,展示著愛所帶來的神情交融。除了拉丁民族原有的熱情狂野,探戈是那麼冷豔,那麼淒美,那麼具有滄桑感。
森巴與探戈,一直深深吸引著我嚮往南美大陸這片風情萬種的神秘土地。
香港到南美實在是太遠。遠到一個在地球的東北端,一個在地球的西南部。如果不計中途轉機等候的時間,僅僅飛行就超過24小時,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距離。
距離也造成季節的差異。當香港還是春寒料峭時,巴西的里約熱內盧卻是夏日炎炎。熱帶草原性氣候和部分熱帶雨林的氣候,將燦爛的陽光投射在瓜納巴拉海灣。我們除去厚重的冬裝後,迅速被融入到盛夏的炎熱之中。
里約熱內盧,在葡萄牙語裡是個很有詩意的名字:「一月之河」。事實上,「河」是當時任何大面積水體的通稱。從麵包山頂望去,城市被湖水、河水和海水環繞,周圍群山奇峰突兀,形狀各異的小島在海浪潮水的拍擊下時隱時現。白色遊艇和帆船星散點落地停泊在蔚藍色的水面上,海灘像一彎新月,橫臥在大西洋身旁。2016年第31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將在里約舉行,各項設施建設已經啟動。巴士所經之處,不難看見城市正以大面積的建築活動來開墾土地,是一個至今仍在繼續的城市化過程。這個巴西第二大的城市,上世紀六十年代前曾經是巴西的首都,被評為「世界上50個最值得一遊」的地方。
屬於「世界新七大奇跡」的基督像,位置恰好選在城市的中間。不論你走到哪裡,都能看見約科爾科瓦多山上那座巨大的耶穌像。耶穌身軀直立,低頭俯視大地,平展的雙臂,彷彿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立在山頂。這是里約的象徵。濃厚的宗教色彩,似乎是在告訴人們這是一個信奉天主教的國家。
遠遠可見半山上的現代化建築和貧民窟堂而皇之地被擺在一起,兩種鮮明的對比,不加任何修飾或者過渡,這就是里約。一個極端貧窮和過度奢華的國家,通常富人見不到窮人,富人坐的不是汽車,基本的交通工具是直升飛機。由自己家裡的天台乘直升機飛到貴族學校天台去上課,飛到私家醫院天台去看病,再飛到名牌店天台去購物。我們在山頂遊覽時,幾次遇到直升機直接停落在天台上的情景。當地華人導遊葉子介紹說,巴西95%的財富集中在50個富人的手中。
近年來,巴西與印度、俄羅斯和中國被稱為「金磚四國」。經濟的迅猛發展,改變了巴西的落後面貌。在伊太布水壩我看到了巴西人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能力。這個印第安語中意指「唱歌的石頭」的水壩,位於巴拉圭和巴西的邊境。在三峽大壩建成之前曾是世界最大的水壩,巴拉圭和巴西兩國共投資一百億美金。我們的巴士先進入巴拉圭境內參觀,儘管這是一個人均年收入只有幾百美金的小國家,水壩的建成對於他們防洪、灌溉及航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我們到達時巧遇放洪,那一瀉而下的磅礡氣勢讓人感到一種強烈的震撼。當時美國人說「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們建不成水壩」。巴西人不信邪,硬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這個被譽為建築史上的奇跡。
伊太布水壩不遠的地方就是伊瓜蘇瀑布。這瀑布與東非維多利亞瀑布及美加邊境的尼亞加拉瀑布合稱世界三大瀑布,也是聯合國世界自然遺產的一部分。它由二百多股大小瀑布或者急流,匯合成一組馬蹄形的瀑布群,比尼亞加拉瀑布還要寬四倍。瀑布分佈於峽谷兩邊,巴西與阿根廷就以此峽谷為界,然而雙方觀賞到的瀑布景色截然不同。
我們先從巴西方向順著小路和小橋往「魔鬼咽喉」瀑布的下方走去,幾乎每十步就是一個景。對面的阿根廷國家公園看上去整個就是一座瀑布山,寬度超過千米。由下往上看時,自天而降的水幕,怒吼飛瀑,驚心動魄。
當晚,我們趕到阿根廷國家公園裡面的酒店住宿,為的是第二天再從阿根廷方向領略「魔鬼咽喉」。這邊的水流又猛又大,穿著雨衣的我走在橋上幾乎都站不穩。望著巨流傾瀉,聽著轟轟瀑聲,恍如目睹世界誕生的那一幕。
從伊瓜蘇瀑布機場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不到兩個小時。在飛機上望下去,西班牙語中意為「新鮮空氣」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街道寬闊整齊,城市綠野千里。到達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就在具有百年歷史的劇院裡,欣賞稱之為阿根廷國粹的探戈舞。劇院很小,儼然像個大酒吧,舞台不寬,四位伴奏者擠在台上。侍應生送來香檳,我們邊看邊品。在阿根廷,看探戈實際上是「品」探戈,場地大小並不重要。
探戈的歷史並不長。它發源於布宜諾斯艾利斯南郊博卡港區一條名叫「卡米尼托」的小街。那是百年前碼頭和工地上的工人、船夫到貧民區小酒館和年輕姑娘們邊飲酒、邊跳舞、邊唱歌的「下等市民」自娛形式。他們無法返回故土同親人團聚,使探戈增添了表達思念故鄉和懷念親人的憂鬱、傷感、淒涼的內容。
儘管目前卡米尼托仍是貧民街,但它已成為蜚聲全球的旅遊景點。穿行在僅幾百米長的街上,彷彿置身於「探戈王國」,周圍的一切幾乎都與探戈有關。五顏六色樓房的外牆上,塗抹著千姿百態的探戈舞蹈造型。街道兩邊的攤販兜售各種探戈舞姿的工藝品、紀念品和繪畫,就連酒吧、餐廳的招牌以及售賣商品的商標也與探戈舞有關。還有隨處可見的街頭探戈舞表演。只有此時,我才領悟到探戈在阿根廷人生活中的位置。
讀過著名作家博爾赫斯早年詩作《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激情》,但真正體會到它的魅力,是在我到過的阿根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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