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政恆
《百年孤寂》人物結構上有二元性,族內人物姓名雷同,在第十章中,將活到一百多歲的太婆歐蘇拉˙義瓜蘭認為「家族史中名字一再重複,她漸漸獲得相當肯定的結論。取名叫『奧瑞里亞諾』的都比較畏縮,頭腦卻很清楚,取名叫『約瑟˙阿加底奧』的則比較衝動和進取,卻帶有悲劇色彩。」這種二元性反映在角色的生命中,而男女之間的關係結構就離不開亂倫,當中打破文明一般的、神話般的前文明色彩,不單體現了不顧一切的犯禁勇氣,也表現生命的原始活力與衝動。
《百年孤寂》有一個電影改編版本,就是日本前衛電影奇才寺山修司的最後作品《再見方舟》(一九八三)。寺山修司在劇情編排上並不拳拳服膺原著,處境也帶到遙遠的日本沖繩,但時間與生命、亂倫與慾望的主題卻是緊追不放。
在小說的結尾,第六代的奧瑞里亞諾的妻子╱阿姨生下兒子就死了,而兒子竟有一條豬尾巴,呼應了第一代祖先的憂慮。然後,兒子給螞蟻吃掉了,應了吉卜賽人梅爾魁德斯遺稿上的預言。最後奧瑞里亞諾聲稱讀懂了梅爾魁德斯一早寫下的百年家族史,「可是他還沒看到最後一行,就明白自己永遠踏不出這個房間了——書上預言他奧瑞里亞諾˙巴比龍尼卡譯完遺稿的時候, 此一幻影城將被風掃滅,由人類的記憶中消失,而書上寫的一切從遠古到將來……永遠不會重演,因為被判定孤寂百年的部族在地球上是沒有第二次機會的。」
這是《百年孤寂》的最後一句,命運與書寫的力量在此升至高點。《再見方舟》的結尾,村中的人來到當下處境,他們一心要上山拍一張大合照,影像與生命的結合在此互通有無。一個定格,成就了寺山修司電影生涯最後一個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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