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蘇
近來耳朵突然高貴起來。
通俗的市聲聒噪過後,無伴奏和聲從那重重的山間如月升起。兩耳似被一汪雪山裡湧出來的春水蕩滌,清新若雨後新生的嫩草地。
只是因為,我從市喧深處搬到了草木深森的郊外,與莊稼田園比鄰而居了。
我甚至可以在清早上班去的路上看到露珠。在那隨便綠著的屋角路邊,小口小口的露珠鼓圓著大腮幫,透明的臉頰上有陽光新畫的小小彩虹——這要很仔細很仔細地看,才看得清楚。
曾經整夜開在枕邊般的汽車聲為蟲的清唱所替代,大交響變作了小夜曲。田園裡的小夜曲蒼白消瘦但脆嫩得可掐出綠綠的水來。夜鶯的情歌在窗外的銀杏樹上,舒緩悠揚如一把輕輕打開的摺扇,優雅而浪漫。讓人不禁想起亮麗露肩晚裝,艷妝的眉眼,誇張的蓬鬆的裙襬,以及水晶的高跟鞋和灰姑娘的南瓜馬車。我相信鳥的王國裡必定也有人間一般的盛宴。
我從花店買回的玫瑰在窗台上木立,假花般緘默做作而無生氣。而我信手在田邊採回的一大蓬野菊花卻如飄墜的音符,極旺盛地歡唱著書架的空間,那份清新和自然似乎是把竹製的書架當作了它家門口的竹籬笆。
我的夢裡不再有莫名驚懼的追逐,大片大片的花靜靜地開放著長夜,花香滿屋裡走動。我的睡眠是一本隨意攤開的書,每一段都文筆優美可以朗讀。
看蔬菜在畦上自由自在地長,青青的草隨意地在空地上溜躂。秋分、寒露毫不閃避地以不同的笑容蒞臨,我滿懷詫異和感動,任全新的寂寞、釋然和莊稼一道蔥蘢我城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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