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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隆中。 網上圖片
陶 然
夜色中，站在城外仰望高高的襄陽城，隱隱看到城牆上刻著「夫人城」三個大字，回望護城河水在月光下粼粼閃光，冰涼如劍鋒，讓人隱隱想起昔日的烽煙，金戈鐵馬。城北以漢水為池，東、南、西三面鑿有濠溝，濠寬130米至250米，深2至3米，終年水波瀲灩好像平湖。而且城牆高而濠溝深，加上漢峴天設，山川環衛，難怪被稱為「鐵打的襄陽」。
本稱襄樊如今改名襄陽的古城，其城牆起初建於漢初（具體年代已不可考），屢經整修，略成正方形。其東南隅有仲宣樓（俗稱會仙樓）、魁星樓，西南隅有獅子樓，西北隅有夫人城。它讓我聯想起金庸的《神雕俠侶》，郭靖、黃蓉守城故事曾叫金庸迷沉醉，他們在襄陽所生的孿生兒女，女兒就叫郭襄，自然是為紀念襄陽城了。當然郭、黃是武俠小說家筆下杜撰的人物，卻也有些事實根據。在襄陽城市博物館裡，我看到歷史事實：西元1267年，元世祖忽必烈派軍圍攻襄陽城，南宋將領呂文煥退守城池苦等援軍。作為「華夏第一城池」的襄陽古城，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元軍束手無策，只好切斷所有物質通道，使襄陽淪為一座孤城。到最後彈盡糧絕，呂文煥萬般無奈，只得出城投降。
襄陽不但城池堅固，它還具有非常險要的軍事地位。他們告訴我說，這裡地處陝川荊豫交界地帶，一條「秦嶺－桐柏山－大別山」橫亙在中部地區，阻塞南北交通，只有襄陽和南陽之間留有一道小小缺口。現在是火箭時代，一切當然不是問題了，但在冷兵器時代，即使驍勇善戰的兵馬，想要南下，就必須先打通這個關節；而一條從西北流向東南的漢江，從城市中間穿行而過，更加添了襄陽的地理優勢。在軍事割據時期，北方的物資可以經由這裡向南方調運，在漢唐大一統的和平年代裡，南方的貢賦則可以通過這裡流向北方的都城，使得襄陽成了歷史上重要的轉運站。
登上臨漢門，可以居高臨下俯瞰流淌的漢江水滔滔，燈火閃爍，大半個古城盡收眼底，我卻無端想起那年在武漢夜遊長江與漢江會合口的往事。「小北門」城下有一條新開的仿古商業街，人流不算旺，卻也有一種別樣風情。旅遊紀念品商店，把「諸葛連弩」、「孔明燈」和「鵝毛羽扇」擺到顯眼位置促銷，還強力推銷一種叫「孔明菜」的特產，也就是切成細絲、醃好的大頭菜，傳說也是諸葛亮的發明。當然啦，一沾上諸葛亮的大名，自然不同，至於好吃不好吃，那就在其次了！倒不如去嘗一下名產襄陽黃酒，那來頭也不小，相傳是諸葛亮妻子黃月英所創，主要材料是酒麴、糯米和小米，據說酒麴只有樊城以西30公里的梁坡所產的黃酒麴最正宗，並且只要5月和10月所產。而且用水也有要求，只有襄陽城小北門和大北門之間的漢江水才算上乘。襄陽黃酒釀製時間很短，從糯米上鍋到拌栁至酒成，僅需三天時間。但飲用最佳期只有一到兩天時間，所以稱為「應時黃酒」，其酒精度低不易醉人，市民往往將其作為早點飲料，每天必飲。據說每位襄陽市民每年平均一年消耗200公斤黃酒。那恐怕是一幅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景況了！
酒喝不成，我們爬上古蹟「大北門」城牆，階梯磚石陳舊已破，坑坑窪窪，暗夜中我只好扶牆身摸黑而上，好在並不高，幾步就登了上去，在城樓觀望，涼風習習，四周一片漆黑。正徨惑，牆下忽傳來舞曲聲，急忙扶牆下去，從濕漉漉的牆洞望去，但見在擴音喇叭聲中，燈光照映下，甕城內一群男女，大部分是中年人，正雙雙對對聞歌起舞，一派悠然。他們說，都是居民自發組織的，他們輪流出錢負責播放音樂。這也倒是很自在的業餘娛樂活動，或者是運動。襄陽的夜色，正慢慢變濃。夜間車子在小巷中穿行，不見路人，街燈昏暗，像瞌睡者的眼神，兩旁垂楊柳在風中微擺，特別靜謐，我想起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京城胡同，也正是這種光景。
那天中午在毛毛雨中進入襄陽，在酒店放下行李，午飯時間已過，城市靜靜，大街上幾個飯館全都已休息。識途老馬情急間招手攔了機動三輪車，不料剛啟動，卻發現橫街有一家「紅房子」菜館，他急忙叫停，付款，奔進去，已沒有甚麼客人，我們進一間包廂。女服務員已準備休息的樣子，匆匆趕來。如果說那僅是為了午飯的話，那晚宴就在「簡樸寨」舉行。乍聽有點驚異：柬埔寨？紅色高棉？到了那裡，抬頭一望招牌，噢，原來只是同音罷了！但另有意思：簡單樸素的寨子。可是吃起來一點也不簡單！從紅房子回酒店才幾步路，我們沿街步行，一面瀏覽城市風景，街上中午靜悄悄，店舖安寧，也許人們都在午休吧？但是抬頭可見各式各樣的書畫培訓班，我們碰到一些年輕人，聊著聊著，覺得投機，他們就拿出自己寫的詩切磋一番。大概這是傳統吧？原來這裡是「田園詩人」孟浩然和大書法家米芾的故鄉，「建安七子」之一王粲也曾在這裡逗留，寫下膾炙人口的《登樓賦》名篇。而李白、李賀、張柬之等人在這裡寫下了同題詩《大堤曲》，描繪了古時襄陽的繁華景象。
在襄陽，一直流傳著「鐵打的襄陽，紙糊的樊城」的說法，因為襄陽雖然易守難攻，但樊城卻洪水一來，整個城池都可能被水淹掉。遠在三國時代，西元219年，蜀國大將關羽領兵攻打樊城，曹操派于禁、龐德率七支大軍增援。曹軍把地勢低窪的罾口川當成駐軍之地，時值秋天八月，陰雨連綿，漢江水暴漲，罾口川很快被淹，關羽乘機進攻，曹軍兵敗如山倒，于禁被活捉，龐德被斬殺。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水淹七軍」的故事。眼下，漢江水依舊日夜奔流不停，曾經發生的戰事也在歷史的皺折中隱去，留下的只有今日的太陽、星辰和月亮，照在當代人的身上。
關羽讓我想起三顧茅廬的故事，來到襄陽，豈能不到古隆中？這裡傳說是「臥龍」諸葛亮故居遺址，劉備、關羽、張飛三顧茅廬處。難怪除諸葛亮外，還有劉關塑像。沿路樟木林森森，非常陰涼。牌樓紅字橫寫著「古隆中」，兩邊豎寫「澹泊明志」、「寧靜致遠」，表明諸葛亮的志向。跨過小虹橋，走進「漢諸葛丞相武侯祠」，那佈置擺設，在在都顯示他的意趣。
從三顧茅廬處出來，看到長滿林木的小山坡上，有一片樹木全歪了，一問，原來是朱元璋的孫子葬在此處，據說因他心術不正，連樹也嫌棄他，不肯好好長，後來李自成在襄陽稱王，下令把墳挖掉。
在夜色中回去，才赫然見到豎寫的「真武大酒店」在半空閃光。真武大帝又稱玄天大帝、玄武大帝、佑聖真君玄天上帝，全稱「真武蕩魔大帝」，為道教神仙中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現在武當山信奉的主神就是真武大帝，道經中稱他為「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簡稱「真武帝君」。
民間稱為蕩魔天尊、報恩祖師、披髮祖師。明朝後在全國影響很大，近代民間信仰尤其普遍。真武大帝也稱為玄武、玄龍，盤古之子，於玉帝退位之後任第三任天帝，生有炎黃二帝。他降世為伏羲，為龍身，中華之祖龍。夜更濃更深，朦朧中，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我便在滿天神佛的夢中，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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