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這是最新的內地版。但是還有多少人知道夏濟安？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月前，在內地書肆購得《夏濟安日記》（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二零一一年七月）。這是我買入的第三本《夏濟安日記》。
第一本是最早的版本，台北言心出版社出版，一九七五年十二月第三版。第二本是台北九歌出版社，二零零六年七月，列入「典藏散文」。內地版即據此而重工印。九歌版的《夏濟安日記》，其弟夏志清寫了篇前言，將初版夏濟安思戀的女生對象，由隱名R.E.正式揭示了是李彥。
李彥是夏濟安一九四六年在西南聯大任教時的女學生。這段苦戀的經過，在日記中赤裸裸的坦白出來，最後是「失戀」告終。人民文學出版社版的封底說：
「紀錄了他對一個女大學生一往情深的苦戀，和不斷揣測其心意的矛盾心理，完全展現了一代文學大家的浪漫主義精神。他不僅把愛情看得非常神聖，處世態度也帶有宗教性的自省精神。」
這確是的言。夏志清說這部日記可當戀愛史讀，但這只是單戀史，一部沒有開花結果的個人苦戀史。夏濟安真是苦人。
對夏濟安這個人的認識，當來自他任教台灣大學一班學生的回憶，如劉紹銘的《吃馬鈴薯的日子》。當時年少，對夏濟安的文章便已十分喜愛；後來再看了他的《The Gate of Darkness》，對他的學問更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當其時也，我正熱衷於中共黨史的研究，這部書確令我得益不少。
其後，看了夏志清對亡兄的追憶，和他寫的一篇文章：《夏濟安對中國俗文學的看法》，益使我眼界大開。這篇文章，節錄了夏濟安多封給夏志清的書信，闡述了他對中國傳統小說的見解，真可稱得上「真知灼見」四字。
所謂六大傑出小說：《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金瓶梅》、《紅樓夢》、《儒林外史》，夏濟安認為《金瓶梅》、《儒林外史》是極拙劣的作品，提出了《隋唐演義》、《西遊補》這些不大被人注意的小說。此外，他還認為清末小說和民國以來的「禮拜六」派小說藝術成就可能比新小說高。同時，他還推崇張恨水：
「最近看了幾本張恨水的小說，此人是個genius。他能把一個scene寫活，這一點台灣的作家就無人能及。」
時當一九五八年，張恨水還未被學界肯定，夏濟安就獨具雙眼。信中，夏濟安還提及將寫一部《風花雪月》的書，副題是《The World of Chinese Romance》，最精彩的一章，是論及「相思病」。可惜，直到他逝世，仍未見動筆。為了生活，倒研究起當時最煞食的中共研究來。此外，他對胡適「文白對立的白話文學」，表明了不能接受，列出了很多例證，嚴厲批評了胡適所喜歡的白話。他說，如果寫了出來，將使胡適很傷心，因此又不忍寫。時為一九五八年，胡適還在世。
夏濟安博覽群書，中文了得，英文了得。他的《日記》是上乘散文，漂亮的中文。那位李彥小姐，如果尚在人間，當是垂垂老人，未知有沒有看過夏濟安這至情至性的文字？或者，根本已忘卻了這位「癡情恩師」？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