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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壘球總會球場,意外地發現居港日本人不少都聚集在那打棒球。
文:章力行
在只有傳呼機而沒有智能手機的1994年,我還只是個中學生。對於電影,我眼界未開只略知一二。關於記憶這東西,我一向對待得不夠真確,例如幾時開始意識到有一位叫王家衛的導演。1994年王導憑著兩部作品在國際影壇大放異彩(難得的多產),尤其是《重慶森林》更是洋溢著法式小清新,受到歐洲觀眾的熱捧。然而當年對一個連甚麼是藝術都答不上的少年,王家衛現象是平淡生活中的平地一聲雷,能力所及就僅有虔誠地將王家衛視作文化品牌、藝術指標。
《重慶森林》的輕盈與自在,當年在舊戲院完場後仍然捨不得離去,彷彿王菲的歌聲還在空蕩蕩的戲院飄揚。從此,從錄影帶、VCD光碟、DVD光碟到下載的、盜版的、正版的、美國特別版的全都看過了。但後來我長大了,開始衰敗了,變得更犬儒了,眼中的王導似乎也如此。
「如果記憶也是一個罐頭的話,我希望這個罐頭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我希望它是一萬年。」 電影中金城武扮演的警察223在生日那天的凌晨時分去了跑步,繞著球場一圈又一圈地奔跑。天下起了雨,他將傳呼機掛在球場鐵絲網上後離開,因為他認為不會再有人聯絡他,尤其是甩掉他的阿May。
金城武還會重訪位於天光道的香港壘球總會、緬懷當年尚未脫變的青澀偶像派嗎?明星,應該是不會復返那本來就尋常不過的球場吧。可當我滿35歲的那一天,突然對比電影中金城武用汗水迎接的四分之一世紀人生,才意識到要慢了十年。
抵達壘球場時,天快下雨的傍晚。意外地發現居港的日本人有不少都聚集在那裡打棒球。1994年的王家衛,又和村上春樹是如此相近。曾經是村上迷的我,自三十歲以後都沒再讀他的長篇。日本歐吉桑們在香港難得找到空間以不斷重複練習家鄉熟悉的肢體動作,在另一時空傳呼機響起了。警員223使用小餐廳裡的電話撥傳呼台,原來還有一個人記得他的生日。
餐廳還在,但已關上店門。是的,我們活在連保鮮紙都會過期的世界,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慶祝抑或哀悼從來都不曾是一個罐頭的過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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