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我是看二月十日晚的黃偉文演唱會。對我而言,當晚的震撼位絕不是李蕙敏又或是傅珮嘉(不過若是彭羚則作別論),而是黃偉文細訴與家人糾結的部分。他直言填了十八年的詞,作品過千,但父母從來沒有對他任何一作加以讚賞,對此逕言心存介意。而更為出人意表的,是他在介紹下一位歌手出場前,所用的方法竟然是:我希望有一天回家時會看見父母與弟弟在家一起唱以下一首歌,然後音樂揚起的是盧巧音的《好心分手》。
我不知道家人之間藏了多少積垢,才會催使創作人在上萬的陌生人面前公開傷口,來為家人預備這一份「禮物」。而事實上,我想黃偉文也早明白一切終歸石沉大海的道理,現場觀眾對於他的剖白心跡,反應同樣不過為回報幾下笑聲,難怪創作人也被迫繼續浮誇地做大娛樂家下去。《好心分手》登時好像生成了另一重意義來,不過暗地裡也正好提醒了所有的做夢者—各有前因的歷練,也同樣道盡了彼此得失取捨背後的代價。當觀眾可與家人入場同慶,自然也可感受到平凡的幸福絕非必然的定理。
此所以我對李克勤的交心分享,別有一番感受。黃偉文形容他是一個當世難求的「公道」人士,於兩首選曲中也可見端倪(《世界末日的早上》及《我不會唱歌》是各自向對方有所求而出現的作品)。容我好心作揣測,那種對「公道」的肯定,背後的弦外之音,似乎也延伸至對身邊人的關係上去。於是陳奕迅最後道出一直以來都想像黃偉文寫給自己的歌,是為自己度身訂做,後來才知道那些原來是填詞人的告白根源,真相才恍然大白。
岔開一筆,以填詞人為名而生成的演唱會,我認為焦點主角始終是創作人本身。所以我特別珍惜李克勤及陳奕迅的分享,他們的一言一語才是令觀眾深化乃至認識填詞人的憑依所在,而不是群星拱照地合唱一晚華麗緣作罷。這是我的微末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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