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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乃霑父子
2008年,畫家歐陽乃霑獲特區政府頒授榮譽勳章,肯定他大半世紀的藝術創作和貢獻。他從實景寫生、水墨畫到油畫,離不開香港的城郊風貌和人情,從上世紀50、60年代始,轉眼已是珍貴歷史。
他30多歲就被喚作「霑叔」,有街坊味。有些人還在把「走進群眾」當口號,霑叔自己就是群眾,讓他講街頭作畫的被阻經歷,三天都講不完。
最近,天地圖書出版他的畫作作品選,編輯之一、兒子歐陽應霽起了書名《一筆一畫一生》,這是藝術家勤懇創作的寫照。上周六的讀者會,父子對談,是兩代香港藝術家的見證。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梁小島
霑叔寫生是上了癮的,從50、60年代開始畫香港,現在還沒停手。今年81歲的他,每周一天還會和一群叔伯阿嬸,走街串巷,油畫寫生,偶爾也有年輕學生跟隨。香港於他,是一個永遠新鮮的題材。
他曾在90年代中,用5年時間,把港九的街巷、田野山林走個遍,並以鋼筆線條素描記錄,每日一幅,發表在報章專欄中,作品後來結集為四本《素描香港》系列。香港藝術館、文化博物館、北京中國美術館等亦曾收藏過霑叔的畫作。《一筆一畫一生》,就是從當時創作的上千幅舊作中選擇出來。
「曾經描繪當下的畫作,因時間的更替,世情的變遷,變為歷史的記錄。由此更加認定,筆墨傳意、留情。」他在新書的自序中寫道。
寫生是霑叔的興趣,歷史記錄的意義,是多年以後的回看所得。他對美術訓練中的基本功:寫生,有著不同的看法,「寫生不是一味的抄襲自然,也不是練習。每幅畫的後面,都有個人的構思和想法,有畫家想要講述的故事。」比如,一幅於1994年3月的速寫,他眼中的灣仔道街市,除了菜肉檔車來人往,還有有露台的唐樓、歐式風格的底層樓房、二戰後改建的高層大廈,他乾脆再畫上合和中心,不同年代的建築風貌由此呈現。他給作品取名《四代同堂》,也成為新書的封面。
不止國畫,油畫、水彩,霑叔都有涉及。實景寫生,也是讓他脫離書本、在古畫臨摹之外,找到的感性實踐。「書本上說的筆法,甚麼馬牙皴、大小斧劈,如果不能親眼見到,就很難理解。」但不論畫甚麼,霑叔說,都是在畫生活。「我畫風景山水,因為山後面住了人。」
歐陽應霽記得小時候,最快樂的事情,是全家大小去旅行。後來才知道,父親郊遊是假,寫生才是真,「我們不過是中下階層,所謂旅行,其實是郊遊。冬天行山,夏天渡海。媽媽一般會帶一本書,爸爸帶畫架,我和妹妹就四處玩鬧。那時出門,家裡都會準備小食或便當,比如鹵雞蛋、糯米糕。」這記憶亦影響兒子日後對食物的敏感和癡迷。
寫生發燒友
新世紀有攝影拍客發燒友,霑叔是寫生發燒友。有段日子,他在一間出版社任設計師,上班前、放工後就是他的寫生時間。有時在大排檔坐坐,叫一碟乾炒牛河,一杯檸檬茶,故意慢慢地吃,畫筆便沙沙沙的動起來。「大排檔沒有冷氣,但到處都是大風扇,吹得全場都是風,冬天不冷,夏天不熱,總是讓我覺得很溫暖。」兒子阿霽忙於工作而少回家吃飯,卻有幾次,在街上撞見正在寫生的父親,旁邊還跟著幾位年輕學生。
因為寫生,霑叔在人潮湧動的街頭,也練就了一身坐定的工夫和周旋的技巧。「被人趕是經常的事情。曾經有次畫政府大樓,就有警察叔叔一直陪我畫完。也有被商場保安投訴要報警,或者不讓我坐,我便站著畫完。」他還混在一堆台灣旅行團中充當遊客,或者故意半個屁股坐在馬路邊上,因為危險而免於被人投訴佔道。這些畫畫之外的小把戲,成為生性樂觀的霑叔在創作中的小插曲。
霑叔也攝影,不時也上廣州看看藝術展的裝置藝術,但還是覺得畫畫最過癮。「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做法也不同,我是通過畫畫來表達自己。用手來畫,視覺感覺更刺激。和電影也不同,我只記載那一剎那的情境,羅列現象,其餘留給觀眾去判斷和理解。」所以,對於兒子的設計道路,他從不強加影響。阿霽說,iPad剛面世時,父親比他還要玩得精通。
霑叔也創作其他的題材,這時候,那些寫生作品便成為他的靈感。兒子阿霽說,父親的作品很多,想法也多,做這本書只是一個開始。書裡還收錄兩父子的對談,是兒子的童年記憶與父親的觀察對接,其中有差錯,有回憶,有解釋,有感嘆。出現更多的,是那些陌生的地名,它們都是父子在香港行走的記憶。那些地名,有的已然消失,但發生在那裡的故事仍被流傳。「但我的態度還是很正面和積極。」霑叔說。當初他畫下面前的景物,沒有想到成為歷史,現在仍是進行當下的創作,他的一筆一畫也會成為見證。感性之餘,他還能超越。
阿霽說父親給他的影響,「就是一直到最後的堅持和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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