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地觀察：《深夜食堂》的鎮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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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 網上圖片

湯禎兆

　手邊的《深夜食堂》一直不忍心看畢，友人說得好，每閱過一回或一集，好像總應該停下來，好讓書本上的溫暖可以慢慢滲透入心坎。那當然是因為安倍夜郎是留白的聖手所致，每一斷章總是欲斷難斷，有些人物不過出現一次，但更多的乃屬常客，令我們為總是減不了肥的真由美而憂心，而小壽壽的身體及生意也教人記掛等等。究其實乃因安倍時常把人物的一生來一次定格縮影，中間往往來大幅度的跳接，然而因為鎖定的全屬細節清晰具體的生活片段，加上常利用悲喜互糅禍福流轉的節奏，以鋪排不同人生年齡階段的故事，於是才得以把大家完全技術擊倒，好教所有讀者都由衷期待可以成為食堂中的一員。

　或許因為香港是一個沒有城鄉差異的都市，《深夜食堂》中反覆出現的城鄉牽連故事，往往緊緊攫住我的心神。它的慣常模式是把故鄉之情，與當地特產作緊密扣連，從而喚起一段段略帶傷感卻絕不悲涼的人生譜曲。我留意到的是安倍挑選的鄉郊，很多時候絕非尋常地方，正如在最新第九集的中譯本，便提到高知縣西側宿毛的炸鯡魚。漫畫裡特別提及那是連日本人也不太知曉的鄉野，以前我曾到鄰近的四萬十川及足摺岬遊玩，也未曾好好細覽宿毛。這一種即使連日本人也感到的世外之郊異域感，正好得以把已曾被不同人述說過千百次的城鄉對立感觸，再度帶來陌生化的效果作用。

　嚴格來說，《深夜食堂》乃一本德育及公民教育讀本。它不會對任何來客的人生作出評議，出入的角色無論是平凡的小市民，又或是黑道和風月場所工作的人士，大家都和平共處不干涉他人。但店內卻又絕不冷漠寡情，彼此在有需要時候又會為他人伸出援手，這種擬家屬的非血緣空間及關係，固然是當代都市人的理想國。但我更想指出的是，其中慢慢滲透出來的氣息，正是一種沒有道德感正是最具道德意識的反悖明證——對任何有異於自己的他者，可以用欣喜共處的心態相迎，而不是把自己的道德標準高舉對他人說三道四。大家用心去想一想，就會感受到為何《深夜食堂》目前不可能出現在中國人的土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