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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的主編傅月庵。攝影：陳敏佳
帶著末日預言的2012年已過半途，從網路上開始，大家又彷彿竊竊私語地開始談起了「小說」。什麼時候，大家又重新談論起小說而且單純只是「小說」？六月，走進書店看見了《短篇小說》創刊號。紅色醒目的色塊趁著白色底封面裡，乾淨簡素的頁面裡躺著十個小說家的十篇新小說。正等著被讀，彷彿等待了很久。
誰拿起了它，打開，然後就這樣地落入了故事之中。 ■ 文：劉佳旻
重啟小說的力量
「再沒有比小說更有趣的了。」在《短篇小說》第二期，主編傅月庵在雜誌底的〈編輯報告〉一開頭，就引用了日本作家山崎豐子與松本清張的對談題目，直陳了小說的魅力。小說有趣在哪？為什麼有趣？已經出刊三期的《短篇小說》雙月刊，正在試著向讀者揭露這個答案。
這本雜誌雙月發刊一次，每期收錄十篇一萬字的小說；厚度像書，每一期就是一本短篇小說集；一字排開的十篇小說，既有已經知名的小說名家也有看著還陌生的作者名字，而第一期裡甚至還沒有作者簡介。但這無妨——就如十七世紀的法國思想家B. Pascal說過，「跪下、信仰，然後你就信了。」現在，要做的也很簡單，只要打開《短篇小說》，然後開始讀。於是或許你就也能進入並明白故事的力量。
「小說的魅力在於，你不可能看見所有人、了解所有人的人生，但『人』卻永遠是最有趣的。」傅月庵說，有的小說寫的是人間處境（human condition），有的小說則是透過情節來洗滌人的情緒。「像我自己也是一樣，要是很累的時候，找一本緊湊刺激的推理小說，一個晚上讀完後，就感覺神清氣爽。」而正是因著這樣對小說以及閱讀的喜愛，讓曾經從長年擔任出版社編輯、總編輯位置轉戰二手書店總監的傅月庵，重新回到編輯的戰線上。
小雜誌的使命感
發行《短篇小說》的出版人詹偉雄，在2012年一連發行了三本雜誌，除文學性的《短篇小說》外，還有運動主題的《SOUL》以及音樂性的《Gigs》，這波被稱為「小雜誌逆襲」的出版新浪潮，試圖用過去傳統出版產業中少見的「輕、小特質」來重新解構出版市場。「什麼叫做『小雜誌』？就是規模小，用最省錢、最省人力物力的方式來編雜誌，但是又能突顯出雜誌的質感與個性。」傅月庵笑說，在多年的編輯經驗裡嘗試過各式各樣的出版物、配合過各式各樣的作者，「其實已經沒有我想要編的書了，所以決定回歸最喜歡的東西——2008年就去了茉莉二手書店當總監，因為打從十五歲我就想自己會開一間舊書店。」
然而發行人詹偉雄用兩件事情說服了傅月庵擔任《短篇小說》的編輯，「第一，我沒編過雜誌，確實有好奇心，會手癢；第二，他說，這雜誌負有使命。」傅月庵提到，現在台灣的年輕小說家，已經陷入了三十年前詹宏志所預言的困境之中。三十年前正當《聯合報》、《中國時報》開辦兩大報文學獎的時候，副刊也同步進入了由高信疆、弦所帶領的企劃編輯時代。文學獎取代了過去副刊作為新創作者的發表空間的功能，而副刊則成為向名家邀稿的主題形式。「這一方面讓創作者開始出現為了文學獎而寫的現象，另一方面，副刊的投稿空間也被壓縮。現在的年輕小說家就算寫了，也沒地方可以發表。」
「所以我們想辦一個這樣的小說雜誌。非常非常純粹的。反正圖片是一定不要，內容編排也很陽春。」與現在市面上的老牌文學雜誌《聯合文學》或後來的《印刻文學生活誌》截然不同，不以專題企劃的短篇小說，彷彿帶領讀者回到了六○年代夏濟安主編的《文學雜誌》中。「只是《文學雜誌》不只刊小說，也刊登新詩跟評論。我們的話就是純小說。」
傅月庵以多年的編輯人脈來邀稿，然後將小說文本全部以最純粹的形式留在紙本上，「而文本之外的事情，就讓它在網路發生。」包含他作為主編為每一位作者寫的簡短評介，只在《短篇小說》雙月刊的臉書上露出而不收錄於紙本雜誌中。紙本雜誌則由風格簡練的設計師王志弘擔任美術設計，創造出「最純粹的讀小說體驗」。
全球化下的華文書寫
《短篇小說》的第一、二期以邀稿為主，第三期開始刊登投稿。傅月庵說，原本預計邀稿先作一年，第二年才開始刊登來稿；後來雖然將收錄投稿的期數提前為半年（發行三期）後，但因為來稿太踴躍，所以再提前一期，於第三期就作來稿刊登。身負邀稿與徵稿審閱兩大重責的傅月庵，在眾多來稿的審選之中，「不免就會讓刊物呈現出以我為主的特定品味。」不過他也認為，儘管好壞有其主觀判定的成分，但真正好的小說，也有其超越主觀的優秀表現，不會被埋沒。「像是我們決定刊登的第三篇投稿作者，一看恰好是今年某個大型文學獎的評審獎得主，這也會讓我鬆一口氣，表示我沒有看走眼。」
然而投稿十分踴躍，連他都大吃一驚。「從六月創刊到九月，平均一天有一篇投稿。」而這也使擔任審稿的他工作量大增。傅月庵笑著坦言，把稿子全部看完已經漸漸成為《短篇小說》的困難之一了。「可是真的還是有這麼多人在寫。」
這樣的榮景，讓被大量翻譯文學佔據的台灣閱讀版圖似乎重新注入某種活力。「確實現在全球化下，文化傾向單一化而本土文化萎縮，是不止台灣，而是到處都在發生的現象。」但傅月庵也說，「當一個小說家在台灣是不能活的。所以現在創作小說的人必須要放眼華文市場。可是這也會出現一個問題，為了以創作維生所以就得去符合華文地區讀者所需要的一種寫法。但不同地區的華文文化經驗的共感其實並不相同，那你到底要寫哪種？這將來也會是個大問題。」
除了開放發表空間、挖掘年輕小說家之外，《短篇小說》也希望召喚已經好久不寫小說的名家再寫點東西。問起有沒有想邀但還沒邀到的小說家？傅月庵笑著誇口，「目前邀稿幾乎都沒問題。」也有幾位好久沒發表新作的小說家們都答應給稿，「連住在德州的賀景濱都被我挖出來。可是這不是因為我的關係，而是大家都認為需要這樣一個平台。」
這場回歸閱讀的小說盛宴還將繼續下去。「穩紮穩打還是比較重要。如果這個雜誌能夠持續個五年、十年，累積起來就會很驚人。」單以作品與讀者決一勝負的《短篇小說》，傅月庵也希望能夠再增加收錄小說的多元性，「我一直很希望能有人寫個武俠小說。希望能夠將各種類型的創作都含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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