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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西 圖：Carmen So攝
近來評論圈子中的熱門話題，自然要數黃詠詩的新作《屠龍記》。《屠龍記》是黃詠詩回到母校香港演藝學院就讀戲劇碩士課程的畢業作品，去年曾在香港藝術節進行讀劇，以便吸取各方意見與回應，進一步修改劇本，並於今年香港藝術節正式公演。
《屠龍記》之所以引起評論人的注意，自然跟黃詠詩聲稱該劇受近十年來兩宗「劇評人爭議」事件啟發有關。事實上，《屠龍記》中所影射與指涉的人物與事件十分明顯，但奇怪的是，作為該兩宗「劇評人爭議」事件的現場見證人，卻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屠龍記》不單跟現實中所謂的「劇評人爭議」事件無關，更與劇評無關。
與劇評無關
不過，單看劇情，說《屠龍記》根本跟劇評無關，也許會令人感到奇怪：最受歡迎舞台男演員Harold（鄧偉傑飾）由於劇評人Mia（邵美君飾）撰寫了一篇劇評大肆抨擊他的新作，勃然大怒，決定入稟法院，狀告Mia誹謗。為了捍衛藝術的尊嚴，Mia拒絕庭外和解，對背棄藝術、走向「低俗」與市場的Harold予以還擊，甚至反告對方誹謗。於是一場茶杯裡的風波演變成為了藝術與商業之爭，而整齣《屠龍記》的戲劇張力，也大體建基於Harold與Mia之間的理念對峙。
如此說來，筆者為什麼說《屠龍記》其實與劇評無關呢？首先，以現在香港戲劇界發展的情況，筆者實在想不出戲劇創作人有何必要狀告劇評人。固然，近年香港戲劇隨著專業化與產業化的發展，演出多了，公眾認知程度也提高了，但相對於其他較成熟的大眾娛樂形式（例如電視、報刊等），戲劇仍然只是少數人的興趣。以現在的行業狀況來說，劇場創作人狀告劇評人的情節設計，可謂誇張至超現實的地步，難以令人相信。況且，筆者實在懷疑除了少數劇評人之外，一般觀眾到底對劇評這門專業有多少認識。跟時事評論人不同，無可否認，劇評人肯定還未進入一般人的視野。結果，「狀告劇評人」就變得像一個「另有所指」的寓言故事，跟現實中的劇評人無關。
創作半途的藝術思考
平心而論，筆者認為黃詠詩在《屠龍記》中所首要處理的，更多是她自身的創作問題：普及，還是有話要說？通俗，還是在藝術上追求卓越？事實上，黃詠詩在演出場刊〈編劇的話〉中要訴說的，正是種種有關創作的反省與思考。當然，在現實中，藝術與商業不一定水火不容，端看個人造化。但問題是，《屠龍記》卻正正把創作問題化約為「藝術Vs.商業」的二元對立。所以，與其說黃詠詩通過《屠龍記》的創作，「解決」了自己在創作歷程上的階段性問題，倒不如說她把核心的問題懸擱了，最終無解，實在可惜。怪不得Harold與Mia兩角雖然都有明顯的現實指涉，但由始至終，他們都顯得血肉模糊，抽象得像兩個欠缺實感的理念。
當然，劇中兩位事務律師跟Harold和Mia之間的互動，的確有助Harold和Mia兩角變得立體化。只可惜現在兩位事務律師的戲分太少，黃詠詩無法通過更多的角色對照，讓角色得以「道成肉身」。
不過，相對於劇本的薄弱，導演李鎮洲對《屠龍記》的簡約演繹，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可以這麼說，李鎮洲通過虛白的方式，讓本來內容虛弱的《屠龍記》，看起來較有看頭。例如，李鎮洲頗能運用長桌來打造一份誇張的空間感，讓黃詠詩本來那種帶點小聰明卻內容薄弱的對話體，變得較為可觀。
或許，對於每一位劇場創作人來說，他們心裡都有一條龍，牠既代表了創作危機，也代表了創作的活力與出路。至於能否跟牠和平共處，甚至更上一層樓，就得看創作人的造化，還有他對自己心裡的這一條龍，有多了解。 ■本欄隔周見報，由本地知名評論人小西與梁偉詩輪流執筆，帶來關於舞台的熱辣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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