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爆.蛹》劇照。攝影:Keith Hiro
—點評香港藝術節四個節目
文:周凡夫
香港藝術節在香港文化中心劇場和油麻地戲院的節目演出,每場坐滿觀眾亦只有二、三百人,當然可視之為小型製作。其實,劇場的效果大小,卻不一定和觀眾數目有關,關鍵仍是能發揮的藝術感染力能有多少。且以所看的其中四個節目來談談。
《反斗先生》與《戲偶人生》
來自德國的11圈(Circle of Eleven)在文化中心演出的《反斗先生》,一小時多一點的獨腳戲,藉著先進的投影及電腦影像延遲等科技,在舞台上「消滅」了大自然地心吸力的定律,將真實與虛幻影像,夢想與現實混成一體。明知「被騙」的觀眾開懷大笑,誰料唯一角色的李奧(Leo,本劇原名)的手提箱慢慢地帶出另一片天地,正當觀眾期待「笑」上高潮,氣氛卻突然變得嚴肅沉重。掙脫束縛,追尋出路,輕鬆不再,笑聲消失,如此轉折,確是有點突兀,自可批評處理欠佳,但由此亦將此「小製作」賦與自由追求的永恆大主題,輕鬆悅目小品的份量亦變得重得多,想來那可是「笑中有淚」的事。
來自瑞士的洛桑劇院在油麻地演出的《戲偶人生》,舞台上的布袋戲人物當然不少,實際操偶藝人只有講粵語的楊輝(來自福建),和講英語的外籍助手彭可雷(Yoann Percole),兩人加上細小木偶,整個演出亦只有一個小時多些,「標準」的「小製作」。但加上原創音樂和錄像,卻講述了一個民間布袋戲家族在大時代下的命運浮沉,那確實是很沉重的大命題。但有趣的是,高潮戲卻是兩位藝人將偶戲舞台背對觀眾做戲,得以讓觀眾對整個布袋戲演出的「背後」一目了然。台後雞手鴨腳的「蝦碌」,自然帶來滿堂笑聲,如此別出心裁的處理,不僅能讓觀眾一睹布袋戲台後的「秘密」,對「笑中有淚」的體驗便更深刻了。
《爆.蛹》與《趙氏孤兒》
在文化中心的《爆.蛹》,同樣是笑中有淚的「小製作」。三個「麻甩佬」加一位「百搭」女演員,沒有中場的兩小時的製作,青年編劇王昊然的戲,沒有特定時空,百分百是現代都市的草根小人物,唯一「百鳥歸巢」式的佈景——三層碌架床,便是大波、小波、微波各自的「家」,近似於每一格床位均燒上鐵枝鎖頭的香港「籠屋」(床),那可是較今日的「劏房」更惡劣的居所。這同樣是百分百的「小製作」。整個戲的主要「角色」其實是那個「問題」多多的抽水馬桶。幕啟時的戲從馬桶開始,引發爭拗亦自馬桶而生,最後一切「問題」都投入馬桶去解決掉。不過,整個戲最大的「震撼」卻是最後一幕舞台上衝下滂沱大水(恍如是沖水馬桶內的水!)三個小人物急急鑽回碌架床上,「百鳥歸巢」般的佈景,突然浮現出馬桶的意象,三位小人物豈非便是馬桶中的小臭蟲了嗎?
最後要談的卻不是「小製作」,準確一點來說卻是百分百的「大戲」。今年藝術節很有意思的新猷——「粵歷油麻地——三代同台做大戲」。以老帶新,加強承傳,這對粵劇發展確是重要。整個系列共有五個劇目,選了3月9日下午場的《趙氏孤兒》,場刊內的演員表只刊出六個角色,擔戲份量頗重的公孫杵臼、韓厥、太后和魏絳全都沒有演員名字,臨場亦未見有宣佈,樂池中的拍和樂師名單亦付闕如,這是對藝術態度欠缺尊重的重大缺失。
中國不少傳統戲曲劇種,甚至新創歌劇都有《趙氏孤兒》的故事,版本不少。這次製作將劇情濃縮到只有兩個小時多一些,在現代都市的生活節奏來說,亦是未嘗不可之事,但既然強調「三代同堂」,以前輩來帶動晚輩,讓新一代有機會成長,便不能只說不做。奈何當日的《趙氏孤兒》整台戲的演員陣容,勉強來說亦只有兩代人,如此「壓縮」了一代,既失了原意,亦有欺騙觀眾之嫌!
在欠缺了前輩壓陣的情況下,當日的演出便有如是瓦𠊞煲仔飯仍未焗「透」,飯(戲)味不足!不過,話說回來,其中第七場魏絳棒打程嬰一場戲卻很有點感染力,個人看得有點兒「眼濕濕」,這還是看過無數次《趙氏孤兒》以來的首次。演程嬰的苗丹青很有點潛質,當日發揮得不錯。能看到香港的粵劇總算還有不少表現不俗的新一代接棒人,更自可在「淚」中帶笑離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