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為誰而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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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大影院上映的電影《NO》，曾獲本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其中文譯名為《智利說不》。在走向自由、文明與現代的大道中，「NO」的表意，除了片中所宣揚的幸福、快樂和未來等價值之外，不妨再看一看，是哪些人要訴說出自己心中的「NO」。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電影中，南美國家智利的軍事將領皮諾切特，其威權統治，到了1988年難以為繼。迫於內外壓力，這位軍事強人決定以全民公決的形式決定自己是否繼續執政。在野陣營也因此獲得了播發電視廣告的機會。而推動這一變革的根本動力，就是那些大聲說出「NO」的普通人。

受難者：永遠走不出的悲情

　在影片中，有這樣一群人，他們說出NO，是不需要過多思考和判斷的。自我的經歷和本能的反應，讓他們可以自然而然地對皮諾切特的統治進行否定。這些人，就是右翼專制下的受難者，例如進步人士、自由知識分子、左翼社會主義者、共產主義革命者、游擊隊員等。

　影片中的在野陣營，由相當多的左翼人士組成。左翼的理念是實現社會民主和公正平等，消除剝削。但如同片中的一位左翼人士所言：在皮諾切特的極右翼統治之下，整個智利卻有四成的人口處在貧困之中。平等和均富的理想無從實現。而皮諾切特對左翼人士的殺戮和鎮壓更是毫不留情：失蹤、處決、監禁、流亡的左翼進步人士不計其數。

　受難的歲月讓這些人的心中有憤怒、有仇恨、有創傷、有淚水。當能夠有機會，以電視廣告來表達NO的訴求時，他們自然是譴責、控訴與聲討。在他們的心中，智利這個國家過往經歷的慘痛歷史，是嚴肅而悲劇的，是不能夠以溫馨的笑容和清脆的音樂代替的。因此，當影片中的主人公勒內向在野陣營的元老們展示自己製作的溫馨廣告時，幾乎遭到了一致的抨擊：「這簡直是可口可樂的商業廣告，難道你要對這個國家過去的苦難視而不見嗎？」

冷漠的大眾：歡樂是主題

　這就是勒內，他富有商業頭腦，懂得受眾感受。他是一家廣告公司的高級職員。與他的父親、他的妻子（均為在野陣營活躍人士）不同，勒內覺得既然有機會播發宣傳廣告，就該一鼓作氣，完全贏得大眾的支持，徹底讓皮諾切特的統治倒台。作為一個廣告策劃設計人，勒內非常清楚，用簡單的控訴與悲情的表達，無法獲得大眾的支持。因為相當多的大眾，已經在極權之下變得麻木和冷漠，他們對任何形式上的變革充滿了恐懼和排斥，深怕掀起新一輪的血雨腥風，從而毀掉穩定安樂的生活。

　故而，影片中的勒內說了這樣一句話：「民主有時不是那麼嚴肅，它可以很好玩。」勒內不渲染悲情，不提倡控訴，也不宣揚清算和報復。他所設計的廣告，以「智利，幸福即將來臨」為主題。廣告中，雖然民眾生活困苦，原本想買兩份香腸，最終只能買一份，但是，人們用歡快的歌聲，用溫馨的笑容，用輕佻的眼神，用浪漫的舞姿，來告訴麻木的大眾：只要說不，只要勇敢地寫上NO，個人的幸福、國家的幸福就會來臨。

　社會的變革，是讓每一個人有尊嚴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方向。影片中的智利，貧窮的人需要致富；受難的人需要平反；監禁中的人需要獲得自由；作家需要無拘無束地寫作；歌手需要勇敢而高聲地歌唱。勒內將幽默、快樂、溫馨與幸福作為廣告情感主軸，就是希望能夠讓冷漠的民眾能夠珍惜手中的一票，更希望他們能明白：改變未來、追求幸福的關鍵，就是你自己。

西蒙：孩子的未來

　西蒙，是勒內的孩子。他年紀很小，喜愛玩耍。他完全不懂得政治的險惡與複雜，但是他明白：自己的爸爸和媽媽，是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西蒙的母親，即勒內的妻子，為了自己公義的理想和自由的信念，一次次被投入監獄。他的父親，也就是勒內本人，則是一個以快樂和幸福為座右銘的廣告策劃人。雖然，自己的父母都在用勇氣和智慧為國家的未來譜寫音符，但是，孩子，或者下一代人，應該為上一輩的理想去承受責任和苦難嗎？

　西蒙不知道的，是他成為了黑暗勢力要挾自己父親的工具。但是，西蒙看到了催淚彈，看到了高壓水槍，看到了毆打，看到了鎮壓。他那焦慮、驚恐的眼神，喚起了更多的人在最後一刻，說出NO。因為每一個人，都不能容忍下一代繼續生活在恐懼和無助之中。

　一個人，或許不具有深刻的政治領悟能力；或許對意識形態的價值光譜也沒有敏感的認識；甚至對於不公不義也可以視而不見。但是，人的本能是追求幸福。這樣的人，佔據了社會的大多數。他們有著道德的底線，也有著對未來的嚮往。因此，影片中，當勒內用快樂的廣告激發起各行各業的智利人說NO的慾望時，也就注定：獨裁的舊時代終將結束。

　惟願公平如大水滾滾、使公義如江河滔滔。一個人單獨說出NO，如暗夜中的蠟燭，可貴而脆弱；民眾集體說出NO，則是自由的燈塔與良知的火炬。幸福會從天而降嗎？NO，智利民主化的道路，是如此坎坷與不易。讓我們通過這部電影，永遠思考：NO，為誰而訴說？為何而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