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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端午。 網上圖片
文:翁秀美
是憑弔愛國的屈原,是緬懷大夫伍子胥,是紀念投江尋父的孝女曹娥,還是傷感白娘子不該飲了雄黃酒?端午,掛艾葉,包粽子,賽龍舟,戴香包,代代相傳的一應習俗,透著淳厚綿長的心靈滋養,已走過長長的兩千多年。
五月又稱毒月、惡月,是以產生各種驅邪除疾的風俗。端午這天,家家戶戶必懸掛「五瑞」:乃菖蒲、艾草、榴花、蒜頭、龍舟花。龍舟花、榴花乃辟邪之物,大蒜辛辣,蒜頭如拳;菖蒲葉子如劍,梃頂生花,有異香,能驅蚊蟲,艾草揉之亦有香氣,製絨可灸疾治病。將菖蒲、艾草、蒜頭等綁在一起,成髮辮狀,掛於門前,四方妖魔五處雜鬼便不敢進門了。又食用五黃:黃豆芽、黃魚、黃鱔、黃瓜、雄黃酒,可消病強身。用大紅紙剪成五毒:蜈蚣、蠍子、壁虎、蜘蛛、毒蛇,貼於屋內鎮壓。兒童戴粘了艾絨的虎形帽(艾虎),穿五毒衣,五毒褲,帶香囊,五色絲絨繫於腕、頸、足踝,名為長命縷,續命絲,百索等。所有這些,都表達了人們渴求幸福吉祥如意的願望。
五月,鄉間農夫擔了成挑成捆的菖蒲、艾草入城出售。民間藝人用菖蒲編成螞蚱、青蛙、烏龜、螟蛉等各式草蟲,小販竹竿上挑著各式精心繡製的香包在市井售賣。香料是雄黃、艾葉和薰草,有辟邪的作用。
「梅霖初歇。乍絳蕊海榴,爭開時節。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處玳筵羅列。斗巧盡輸年少,玉腕彩絲雙結。艤彩舫,看龍舟兩兩,波心齊發。」這是北宋黃裳寫端午泛湖的詞,如果說,掛艾草、戴香包呈現節日溫馨寧靜的一面,那麼,另一面便是激烈緊張的賽龍舟,黃裳在另一首《減字木蘭花》「競渡」寫道:紅旗高舉,飛出深深楊柳渚。鼓擊春雷,直破煙波遠遠回。歡聲震地,驚退萬人爭戰氣。金碧樓西,銜得錦標第一歸。那絢麗的色彩,喧鬧的聲音,人人爭先奮勇,再現當日龍舟競渡,觀者如雲的盛況。
關於端午龍舟,蒲松齡《聊齋》之「晚霞」就有:五月五日,吳越有斗龍舟之戲,刳木為龍,繪鱗甲,飾以金碧;上為雕甍朱檻,帆旌皆以錦繡。舟末為龍尾高丈餘,以布索引木板下垂。有童坐板上,顛倒滾跌,作諸巧劇。這「諸巧劇」和《揚州畫舫錄》中「龍舟競技」描寫揚州小兒的掉梢表演相仿,有金雞獨立、雙手合拜站立、單手上揚、睡臥船梢等節目。
小說《紅樓夢》裡,端午節只用「蒲艾簪門,虎符繫臂」八字,八七版電視劇的改編也一絲不苟,當日怡紅院以紅繩紮束艾草、菖蒲懸掛庭前,晴雯舉了點著的艾草邊吹邊熏,對寶玉說,二爺,今兒個端午酒吃得痛快吧?
幼時端午,到處都是香香的。新鮮竹葉浸在盛滿水的木盆裡,綠得晃眼,洗淨酥好的糯米,紛紛跳進棕葉裹成的小窩,包好後就是一串串的小精靈。姐姐們打鴨蛋簍子,先結一個圈,再打上像網兜眼兒那樣的五彩絡子,下端收緊,綴一把穗子,裝個煮熟的青皮鴨蛋,掛在脖子上,孩子腕上腳上繫五色絲線,掛了香袋兒。桌上照例有鹹鴨蛋,蛋黃紅得流油,寸把長紅莧菜,蒜瓣染了通體的玫瑰紅,明媚鮮亮「五月節」,至今回味。
時近端午,周圍無甚變化,市場僅見竹葉、艾草,超市有大堆各色粽子,似乎食物的先行遠甚於其它,端午粽子中秋月餅,除夕餃子元宵湯圓,包裝越發精緻,節日之物及情味漸次粗疏。對於年節,如果眼裡只看到粽子和假期,那一定有很多東西正在離我們遠去。
王星琦先生在「傳統文化與人生」叢書「節序與風俗」一節提到端午,作者於街上偶見一位賣艾蒿的老者,買了他五束艾蒿之後,問還有什麼別的端午節物件嗎,例如五彩絲、長命縷、艾虎之類,老者搖頭大笑,如今有誰還來製作這種費工費時的東西呢?怕是下一代人全然不知這類勞什子是做什麼用的了。
端午,是時光庭院中一條深遠的小巷,從汨羅江畔走來,帶著芝蘭香草的色彩與芬芳,含蓄深沉,內斂恬淡。當她如約而至時,一定期待人們能記得她的前世今生,用智慧與巧思為她忙碌裝扮,秉承她隨身而來的中華傳統的民俗文化,悠遠的家國情懷,不要淹沒於這個快節奏信息化的時代,變成紙上薄薄的「端午」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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