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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野地才是牠最好的歸宿。 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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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的文人，讀書之餘，多以蒔花養鳥作為休閒手段，藉以怡悅性情，陶冶情操。歐陽修曾有詩云：「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規勸時人不要蓄養畫眉鳥，認為鳥兒只有生活在自然環境下，鳴唱才會自在歡悅。想見在北宋時期，養鳥已經很普遍了。
到了明代，縉紳士夫對於世俗之趣更為看重，百舌、畫眉、八哥、鸚鵡這些體形較小、啼聲婉轉動聽的鳥兒成為了被大量飼養的寵物鳥，再配上製作精巧的鳥籠，既可玩賞怡情，又可作為庭院點綴。明人文震亨的《長物誌》曰：「飼養馴熟綿蠻，軟語百種雜出，俱極可聽，然亦非幽齋，所宜或於曲廊之下，雕籠畫檻點綴景色則可，吳中最尚。」明代之際，經濟富庶的吳中一帶，養鳥成風，鳥籠也成為了人們宅院內的觀賞用品。這種民間趣味到清代則發展到了頂峰，許多天潢貴胄、公子哥兒都以提籠架鳥、鬥雞走狗為樂，籠鳥也被喻為膏粱子弟手中必不可少的「三寶」之一。
舊時京城的茶館，是養鳥愛好者聚集的沙龍。養鳥者每天提著鳥籠到茶館小憩，與旁人交流，眼明人只須打量一下對方鳥籠的精美程度，就可略知對方的身價地位如何。因此，鳥籠也是炫耀主人身份財富、情趣品位的道具。在這股奢靡風氣的推動下，還誕生了一大批製作鳥籠的名家，且根據南北不同的工藝和養鳥習慣，分為「南籠」和「北籠」。製作材料也是越用越精。紫檀、黃花梨、酸枝木、黃楊木等高檔硬木都被應用於鳥籠製作，一些配件甚至用象牙和白銀打造，鳥籠的日常養護，也是塗刷核桃油、芝麻油等高檔植物油，使之滋潤悅目。除了實用性，鳥籠同時還兼具展示身份、財富的功能。這種情況下，究竟是為鳥而造籠，還是為籠而蓄鳥，也許只有當事人才會知道。
多年前有朋友送給我一隻鳥籠，做工非常考究。籠身以及頂底部位的木板，都有鏤空的圖案裝飾，還包括一根供鳥兒歇息的木槓、食罐、水罐、清理的糞叉等配件。我特地去買了一隻畫眉鳥，放養在精美的鳥籠中。然而，鳥兒卻不停地撞籠，直撞到羽毛紛飛脫落也不肯停下來。我問人後才知道，畫眉鳥怕光怕人，要想蓄養，須在鳥籠外面加蓋一個布罩，不讓鳥兒見到人，不然就會一直撞籠至死。另外，若是想要鳥兒鳴唱，還要時常拿到山邊或樹林裡遛遛，讓牠以為是回到了自然環境，方肯啼叫。見鳥兒活得如此憋屈痛苦，我正打算送人，沒承想有一天忘了把鳥籠懸掛到高處，等我從外面回來，發現鳥籠已被老鼠咬開，鳥兒已經葬身於鼠吻。
《莊子》曰：「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有了這次經歷我才知道，鳥兒確實就像莊子所說，是不願意為了飲食而屈居樊籠的，山林野地才是牠最好的歸宿。從此，我再也沒有養過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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