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浩
這個星期忙於趕劇集的第一集定稿,這個戲是在公司提出仿效美劇風之後才開始創作的,所以由題材、故事的情節、分場的節奏,甚至劇本技巧,都跟過往的有顯著分別,尤其在編寫對白上面,更具難度。
以往大家在電視上看到的港劇,大多都以對白多見稱,甚至曾遭到批評,指港劇有如廣播劇,即使不看畫面,都會知道劇情發展,因為基本上甚麼情節都會開口講出來。但今日港劇的劇本已有了不同的要求,首先需要有極多的描述,劇情未必要透過對白,要是透過畫面表達出來的,對白則需要簡而精,不能再有過往冗長的對白出現。
要在有限的對白中,既要交代出劇情,又要突出人物性格,實非容易。要在對白中交代劇情,一般都不太困難,過往改編劇的初稿時,往往只會嫌對白過於著重交代劇情,而缺乏了角色的性格,甚至欠缺了感情。
要透過對白去突顯人物性格,我認為衰人、賤人的對白最易掌握,可能以前較多時間負責編寫處境喜劇。處境喜劇中常會有一些所謂醜角及歹角的存在,這類角色說話一定要夠兇夠狠,經常嘲弄及挖苦別人。
不過,那時候,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寫出啜核抵死的對白,也需經過時間的訓練。而訓練的方法,就是平日跟同事經常互窒互寸,不是講笑的,這是我編劇生涯中真實的寫照。寫對白跟練武功沒多大分別,若果平日不多加練習,到真正上戰場殺敵時,一定無法招架得住。於是見到同事外形或打扮不夠漂亮的,就大肆挖苦;得知同事遇上甚麼不幸事件,如被人抄牌、遺失銀包、手機等,又會盡情地嘲弄。久而久之,有段時間被人覺得我說話很mean、很刻薄,成為了現實版的賤精先生,但其實那段期間,是我寫處境喜劇最得心應手的時候,當然亦不排除我本人根本就有點刻薄的潛質。
個人認為最難寫的對白,就是好人的對白,好人處處要顯出其善良的一面,為他人著想,但對白太正路,會十分沒趣,像完全沒有經過琢磨,似交行貨,但過於著力的話,又容易變得肉麻老套。
近期經常提醒自己在對白中也不能忽略時代感。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我們經歷過某些年代及事件,會習慣用上某些字彙和字句,但這些詞彙未必經歷得時間的洗禮,這些詞語不止於「燕梳」、「疏肝」、「伯爺」、「有頭髮邊個想做癩痢」等這些懷舊用語。最近在劇本中寫到某君是主角的死黨兼老友,忽然察覺到似乎已有一段日子,沒聽過人用「死黨」、「老友」這些字眼,於是我向組內較年輕的編劇查問,問他們會否用這些字眼來形容自己身邊的好朋友,原來這些字眼早已過時。他們大多只會形容為「我個friend」,無疑「死黨」及「老友」,更能凸顯「好朋友」的身份,有人會以「best friend」來形容。但在編劇角度,也好像太隨時,沒有特別精煉過。後來發現有一種更有趣的形容方法,年輕一代會刻意形容這好朋友為:「同佢唔係好熟」、「閒人謘A這種類似反話的講法,倒令人覺得頗為有趣。
如果你向來都習慣這樣形容自己身邊的好朋友,證明你仍然年輕,不過,你又懂得甚麼叫「三分顏色上大紅」、「唔見棺材都唔流眼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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