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茶樹上的「螃蟹腳」。 網上圖片
王 珍
因為一直生活在茶都杭州，所以天生愛綠茶西湖龍井。也許是愛屋及烏吧，只要是和茶相關的人和事，我都會產生一種天然的好感和親近。喜歡雲南，完全和茶有關。和任何一種生長在雲南的植物一樣，做一株雲南的茶，享受那種熱帶所特有的溫度，是一種幸運。我甚至和茶一樣，對這片養育了普洱的土地充滿了感恩和敬意。
我曾經到過雲南普洱市瀾滄縣的惠民鄉，在高高的景邁山上，在四周都是茶山的芒景仙貢家農家樂，我們坐在竹子做的小矮凳上，沐浴著茶樹的清香，吃著剛剛從茶樹上採下來的青茶葉蘸辣醬、新鮮茶葉炒雞蛋和各種用新鮮茶葉做的菜。在景邁、芒景茶山，最有名的就是布朗族的「醃茶」。當地布朗人採摘古茶樹上的嫩茶芽，用竹筒醃製而成。這些和我們在西湖邊吃過的「龍井蝦仁」等茶菜有很大的區別，因為這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茶了，直接把茶當菜吃，這在中華和世界茶文化中並不多見。
在惠民鄉芒景、景邁等村子裡，油鹽醬醋茶中，茶是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他們和茶相輔相成已經有了1300多年的歷史。那裡的茶山、森林與村落沒有明確的界線。人們就生活在茶林中，茶林就生長在人群裡，連空氣都糅合著茶葉的清香，讓人分不清倒底是茶園還是村寨。那裡的許多美麗傳說和民族英雄的故事都和茶樹有關。
在景邁山上的帕艾冷寺前，布朗王子蘇國文如數家珍一般講述了他們的祖先和茶樹的故事。相傳，傣族和布朗族的先民在抗擊外族入侵的戰鬥中結下了友誼。為了表示兩族世代團結和睦，西雙版納土司把七公主南臘米嫁給了布朗族頭人岩冷，共同管理茶山。經過幾個朝代不停地開墾種植，發展到萬畝規模，整個茶園由景邁、芒景、芒洪、翁居、翁窪等傣族、布朗族村寨連成一片。
蘇國文指著寺院壁畫上的一段布朗文字告訴我們，這是岩冷臨死前說的話：「我要給你們留下牛馬，怕遇到災難死掉；要給你們留下金銀財寶，也怕你們吃光用光；只給你們留下茶樹，讓子孫後代取不完用不盡。」
確實，茶成了這方水土的百姓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寶貴財富。一千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一代又一代的布朗子孫們平和安詳地生活，享受著萬畝古茶園帶給他們的恩澤。
莽莽茶林裡，布朗族、傣族、哈尼族山寨就灑落於其間，古茶樹的樹齡似乎就是山寨的歷史。隨便指一株古茶樹都有幾百年的歷史；隨便哪一個山寨，都已生活了幾十代人。那裡的民族真正算得上原住民了，他們世世代代採摘古茶食用。摘下茶葉、曬了，做成散茶或者茶磚、茶餅，又通過茶馬古道帶去遙遠的地方，遠得令山寨裡的頭人和最博學多才的祭師都說不清、道不明。
景邁古茶園是目前全世界所發現栽培型古茶林中茶樹數目最多、面積最大、歷史最長、茶樹個體年齡相對較大、保存比較完整的栽培型古茶園，是古老的普洱茶重要的產地之一。在那裡，我看到的是和以往對茶樹的印象完全不同的參天古木，高大的古茶樹形態各異，樹身裹滿了厚厚的苔衣，雖然久經歲月，卻依舊蒼勁、蓊鬱，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一位隨我們一起去茶園的傣族女孩指著一株古茶樹上一瓣與眾不同的綠葉，告訴我：「這是螃蟹腳，很珍貴的。」請教了有識之士後，方明白：螃蟹腳是一種古茶樹上的寄生植物，因其枝條為節狀帶毫類似蟹鉗，故被當地人稱為「螃蟹腳」。這也是景邁古茶園獨有的，從前茶葉在交易時就以此證明茶產地。因這種螃蟹腳生長極為緩慢，加之過量採摘，野生螃蟹腳的數量已極為稀少。市場價格也是居高不下。螃蟹腳具有藥用價值，被譽為「茶茸」。新鮮螃蟹腳外觀為綠色，曬乾後轉為棕黃色。沖泡出的湯色黃綠透亮，鮮時有濃郁的特殊清香，陳化後有較濃藥香味兒。資料顯示，螃蟹腳性寒涼，味微酸，飲後回甘爽甜，具有清熱解毒、健胃消食之功效。常飲可防止血管硬化，消除疲勞，延年益壽。
愛茶的我，知道許多名茶、茶產地和茶的故事，當然也知道普洱這個耳熟能詳的茶種。而這種和茶關係密切的螃蟹腳卻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聽說。從此，對茶又多了一點點認識。
在古茶林間，我們看到了神奇莊重的布朗族祭茶祖儀式，人們敲起了鑼、打起了鼓，歌著、舞著，彷彿在讚美茶神；還有兩位武士揮舞著刀劍奮力斬殺，似在驅趕邪魔；然後又在族中長者的帶領下，蹲在一株古茶樹下，點燃了香燭，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地禱告著，彷彿在和茶魂竊竊私語。
在景邁山之巔，我們不僅看到了生機盎然的古茶樹，用傳統方法製作的普洱茶餅、茶磚，聽到了有關茶的種種神奇傳說，也聽到了茶魂和村民的對話。
在雲南的那些日子，有許多時間是在塵埃飛揚的路途上顛簸、趕路，從一個寨子到另一個寨子，這常常讓我感覺疲憊不堪，心緒也有點煩躁。但只要看到茶，對我無異於神藥，無論對於精神還是身體都有極靈驗的療效。每每看到茶園，我必定要動手採下三五瓣，珍藏於衣裳口袋裡，在寂寞無聊的路途上，時常拿出來聞聞或者放點在嘴裡嚼嚼，非常清香，心也由此而慢慢地寧靜下來。
記得有一次在塵埃飛揚的路邊，看到一間簡陋的小賣部裡擺放著一些零星的瓶瓶罐罐，看到有個瓶子上寫有「茶王」的字樣，我掏出鈔票說：來一瓶！憨厚的店家說，這是農藥，10塊錢一瓶。同行人故作驚訝：什麼事想不開？先告訴我，你的錢放在哪裡？
這一無知的故事，被大家傳誦了一路。像一杯清涼的茶，為煩躁的旅途解了些許的乏。不過，我那時在想：如果我真能就地變成一棵茶樹，長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或者變成一塊茶餅，在牆上定格成風景，那也是無怨無悔的呵！那一定是茶魂在不知不覺間深入到我的靈魂深處，和我的靈魂融為一體了吧？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