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阿杜先生二十年未聞「娟聲」,很想知道「小鄧麗君」蔡幸娟的「鄧腔」現在到了甚麼境界。
潘某人「重新發現」娟姐才一年多,比較過三十多年來娟姐的曲藝,斗膽搭個嘴。不過,恐怕杜公會失望,因為娟姐沒有刻意學小鄧姐,只是兩人的聲底有點似,唱歌風格都是乖乖女的形象,而在現實人生亦表裡如一。而且娟姐在四十歲後,才似金庸筆下獨孤求敗那樣:「不滯於物,草木竹石皆可為劍。」比起「弱冠前……與群雄爭鋒」層次完全不一樣。可能是養了娃娃,做了媽媽,身心都有「進化」吧。杜公多年不聽,真是「走寶」呀!近日,蔡幸娟香港歌迷會的不少新成員都大嘆相逢恨晚。潘某人卻是隨緣,國粵英語時代曲都聽,只因為了寫點藝評,才借助互聯網之便,近日多聽自上世紀三十年代以降的歌后級國語時代曲女唱家。
演唱家的藝術成就,要講求聲、色、藝的結合而以聲為主。如鄧蔡這一級的唱工,三十年代以來,少說也有一二十人有這個功力,若要求稍寬,可以多至四五十人。至於色,即是容貌,再加儀態。小鄧姐和娟姐都不算絕色美人,但與其他前輩歌后比較,就鶴立雞群了。小鄧姐是圓臉,人到中年仍可愛如小女孩,你會想捏一把她的臉蛋。娟姐則是瓜子臉,永恆的美少女,生了寶寶之後,余天老頭還笑說感覺是小孩子生了小孩子。美少女的臉蛋可捏不得,只宜遠觀,否則要惹官非。至於藝,卻涉及形象和選曲。
孔夫子盛讚「《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鄧蔡的歌亦復如是,在此借花獻佛甚相宜也。這個「淫」字而解釋一下,在此不是「淫邪」而是「過度」。
娟姐不單止翻唱小鄧姐唱紅的名曲,三十年代以來,歌后級(或準歌后)前輩的首本名曲,娟姐差不多唱過八八九九。「妖姬」也好、「野女郎」也好,娟姐都唱成乖乖女的歌。如白光的《魂縈舊夢》,或者葉楓的《神秘女郎》即是,甚至如葛蘭的《打噴嚏》,原唱狂放,娟版卻是害羞。先前被娟姐的歌吸引,卻是聽她翻唱姚莉的《月桃花》、李香蘭的《夜來香》和吳鶯音的《岷江夜曲》。
再說得陳腐一點,就是我們廣府話說的「人靚歌甜」。但是兩人是不同的甜,小鄧姐帶點濃,娟姐帶點清。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因此難評甲乙,視乎口味而已。即如唐代詩人首推李杜,容不下第三人,不論揚李抑杜,還是右杜左李都各有支持者。而先李後杜,只關長幼有序而已。當然單論唱工,鄧蔡縱有一日之長,還沒有到李杜領袖群倫的地步。
不過,鄧麗君的影響力絕對空前絕後,皆因時勢使然。前輩文士,喜用「紅透半邊天」來形容演藝人的受歡迎度,可鄧麗君卻是獨一無二「紅透一片天」。
時代變了,除了國語時代曲之外,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有更多消遣娛樂的選擇。社會走向多元,「白天聽老鄧,晚上聽小鄧」之類的社會風俗,必成絕唱。
潘國森曰:「欲聽小鄧,唯有小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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