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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村。網上圖片
安立志
江水滔滔，青山巍巍，山村隱隱，細雨霏霏。江水是中俄兩國的界河黑龍江（俄方稱阿穆爾河）；青山是隔江相望的覆蓋著原始森林的俄羅斯群山；山村是河對岸俄羅斯的依格納斯依諾村；細雨是不分國界的，俄羅斯的烏雲從對岸飄過來，陣陣涼雨，倏忽來去。
雜文聯誼會結束，大家臨時組團，一行8人，戲稱「八仙」（內中恰有一名女性），可謂神仙之旅。八仙降臨了漠河的北極村。北極村在哪裡呢？在近似雄雞的中國版圖上，它位於雞冠的頂端；在形似天鵝的黑龍江版圖上，它位於天鵝的鼻吻。北極村的西邊，是黑龍江的源頭額爾古納河；它的南面，是茫茫無際的大興安嶺林海。最北的民居、最北的郵局、最北的哨所、最北的銀行、最北的廁所……處處體現著北極村的概念。中國的北極點是一組抽象藝術，從側面看，三個篆體的「人」組成三個篆體的「北」。北極點坐落在一幅碩大的「中國地圖」上；附近木樁上的箭頭標示著北極點距離世界各大城市的距離，其功能有點像新西蘭北島伊甸山上的銅盤。北極點所在的北望亞口廣場散落著或石頭或木製的雕飾，上面鐫刻著許多從中國古今名人手跡中挑選出來的各種書體的「北」字。人們往往把茫然無措的心態與舉止稱為「找不著北了」，這些來自「南方」的八仙們戲稱，「我們這回可找到北了」！其實，在北極村，北極的標識還有多處，比如，與海南三亞的「天涯海角」齊名的「神州北極」刻石；融入了「龍」「璽」等傳統文化因素的「金雞之冠」，……這些景觀都在告訴遊客——各位目前腳下位置處於中國地理的最北端。
遼闊的生機勃勃的黑土地，在濃郁的夏日裡，變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漫山遍野佈滿了樟子松與白樺林，林間的草地上，紅的是野百合，黃的是野罌粟，還有說不上名字的種種漿果。林蛙在河邊柳枝上塗滿了白色的卵，枝條變成了新生命的搖籃。也是在這裡，才知道如何辨別作為「東北三寶」的烏拉草。這裡的原始主人是鄂倫春人，黑龍江邊仍然保留著這個漁獵民族的圖騰與木屋。八仙來自遙遠的內地，時令雖已盛夏，伴隨著陣雨，仍然感到十分難得的清涼與愜意。
刺眼的太陽光、強烈的紫外線，曬黑了導遊小穆的臉龐，她告訴大家，北極村地理特殊，資源豐富，天象奇特，是中國「雞冠上的明珠」。北極村位於北緯53度，夏至來臨，晝長夜短，白天最長達19個小時。如果天氣晴好，經常能看到「日月同輝」，幸運者還能看到神秘壯觀的北極光。夏至日現已被定為漠河的「北極光節」。八仙趕上了這個時段的最後一夜。本來與導遊約好，半夜集合一起觀看那光耀天地、流金溢彩的北極光，可惜一夜雨聲敲碎了八仙的極光夢。面對滔滔滾滾東南而去的黑龍江，小穆說，每年冬季冰封之後，黑龍江就成了「高速公路」，我們都從對岸的俄羅斯購買大量木材，載重汽車就從冰面上駛過。她說，前幾年聽說對岸發現了一個金礦，黃金產量很高。她有些惋惜與不滿地說，可惜都被「老毛子」（東北人對俄國人的俗稱）佔去了，要是那些地方還是我們的，我們該多富啊！
的確，北極村對面這片遼闊富饒的土地，沙皇俄國垂涎已久。1858年，沙俄乘英法對華發動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國南方發生太平天國內亂之機，迫使黑龍江將軍奕山簽訂了《璦琿條約》，侵佔了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60萬平方公里的我國領土。本來作為中國內河的黑龍江，上游變成了中俄兩國的界河，下游居然成了沙俄的內河。當時，遠在歐洲的恩格斯曾氣憤地指出，俄國不費一槍一彈「從中國奪取了一塊大小等於法德兩國面積的領土和一條同多瑙河一樣長的河流」（《俄國在遠東的成功》）。沙俄慾壑難填，1860年，又趁英法聯軍攻佔北京，火燒圓明園之際，強迫清廷簽訂了《北京條約》，侵佔了我國烏蘇里江以東4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而這比日本吞併琉球王國（釣魚島問題的起源）早了20年。相對於無人能住的釣魚島，相對於潮隱潮現的仁愛礁，這百萬平方公里國土的喪失，令人尤為痛心。這些當然都是不平等條約。八仙邁過灌木與草叢，邊走邊議論，媒體上有消息稱，近年有人要向英法兩國追回圓明園被盜文物，而與圓明園同時遭劫的北極村對面的這片廣袤國土，豈是幾個圓明園獸首可以相提並論的，這片領土相當於多少釣魚島與仁愛礁啊！
八仙漫步在森林步道中，雖然置身於北極村的美景之中，所議話題過於沉重，竟然沒有了欣賞的心緒。是啊，我們的漠河算什麼「北極」呀？我們的北極村怎麼落在了黑龍江的南岸？相對於我們的遼闊失地，這實在是無奈的自慰。我們常常要求日本人要「以史為鑒」，我們常常強調我們的主權「自古以來」，前不久有一則消息稱，有人建議要廢除位於黑龍江省黑河的《璦琿條約》遺址，理由是擔心影響中俄關係。
極有北極村特色的木刻楞，房前屋後生長著嫩綠的茄子與西紅柿，黑龍江邊停泊著大小不一的遊艇與漁船。八仙們站在江邊，眺望著對岸的山岡、森林、村莊、炊煙，北極村如同一位百歲老人，默默地向後人回憶著、訴說著歷史的滄桑。在它身後是和平的居民與平和的村居。小穆提醒，要下雨了，快走！果然，俄羅斯方向飄來大片烏雲，瞬間一陣急雨瓢潑而下，徜徉在森林步道的八仙們，匆匆打開雨傘，奔向停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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