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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談到,二○一三年的五、六月是音樂初夏,原來七月才是音樂盛夏。從香港到台北再回到原點,一切這麼遠那麼近,音樂空間在一票難求的紅館騷之外,還有各種美好的綻放。 ■文:梁偉詩
音樂沙龍的身體想像
7月13日,《what.》生活文化誌在中環Backstage Live Restaurant舉辦名為「一身」的音樂沙龍。在填詞人周耀輝及唱作人馮穎琪眾多作品中,大會精選出13首描繪身體情色的歌曲,以音樂表現出各種不同的身體意象,故名「一身」音樂沙龍。甫踏進音樂沙龍,觥籌交錯的歡聚驟變黑暗,由多位女歌者的一身素白,憑聲音重新演繹、形塑出種種的身體故事。Yoroko Chan、陳蕾、袁梓清、鄧小巧、馮穎琪先後充當身體導遊,一口氣暢遊〈弱水三千〉、〈黑房〉、〈色盲〉、〈雌雄同體〉、〈密室裡的絲襪〉、〈Stranger Under My Skin〉、〈彳亍〉等景點,帶領聽者重新思考與身體之間的關係。
「一身」音樂沙龍作為一次對於身體想像的實驗,固然與文化雜誌的「身體自主」主題密不可分;我更關注的,其實是Backstage Live Restaurant的空間感,為音樂沙龍所開拓的另類空間。恰恰因為大概容納一百人左右的Backstage,一直在做類似音樂教育的工作,讓大眾知道live house可以是這樣的,不同類型的音樂是那樣的,「一身」音樂沙龍才如此順理成章,能夠提供多種角度或者想像,啟發大家去重新審視自己的肉身皮囊。女歌者對唱身體歌,黑絲襪也不妨變身一首歌的主角。當音樂沙龍號召大家找回身體及生命的獨特性、擺脫社會上各種意識形態對身體加設的各種限制,我們對於音樂空間亦應如此,真實香港有的Hidden Agenda還有唐三。紅館以外,原來有著許多可能性。
擺脫限制的音樂演繹
香港表演空間嚴重缺乏,我經常拿出來比照的台灣live house個案LEGACY,即台北音樂傳記,就是近十載發展得相當具特色的音樂表演空間。前身是酒廠的華山,情況有點像油麻地果欄,既是古蹟亦同樣佔據了市區極佳位置。7月訪台,順道看了LEGACY的《生日快樂陳珊妮》和《張震嶽我是海雅谷慕live tour》。LEGACY基本容納觀眾約650人,全站位可以到1200人,場地採取較為像小劇場、自由調度的感覺,如陳珊妮的單面台和張震嶽的四面台,即使只有一天的搭台空檔,亦完全可以從容調整。這種小場地又特別適合創作歌手,配合現場樂隊、唱Live的基本原則。即使經濟效益不一樣,從內容到形式都較少限制的LEGACY,很快便營造出與大場地不一樣的表演氣息。像陳珊妮、張震嶽他們來演出,可以完全擺脫小巨蛋、香港紅館的成規,從唱人數沉澱到唱氛圍,也就是從量到質不同層次的演繹。
當然,台灣live house也有不同光譜的排列,LEGACY與大小河岸、THE WALL,甚至較早前頗具爭議的地下社會,各領風騷。「地下社會」成立於1996年,店名來由南斯拉夫導演Emir Kusturica的《地下社會》。地下社會對樂迷來說,一直都是要聽好音樂的最佳去處;對樂團來說,更是表演、喝酒、聊音樂的勝地,容納人數約80-100人。許多知名樂團早期皆在此發跡,包括五月天、糯米糰等。較早前「地下社會」,受制於商業及消防法規,被要求於7月14日前限期改善,地下社會決定當天熄燈,消息一出即引起搖滾樂迷的不捨與惋惜。因此,從最早的人狗螞蟻、Scum,到地下社會、河岸留言、華山LEGACY,已成為台灣新世代的音樂成長經歷。
露天音樂節突擊香港
鏡頭一轉,回到香港,剛於7月27日於西九海濱長廊舉行《香港春浪音樂節》,參照近年瘋傳香港的外地音樂節風,乾脆挪來台灣墾丁《春浪音樂節》的概念,於炎夏大衝音樂春浪。縱然香港春浪由於場地安排不善,結束後惹來二十宗罪之嘆,然而,觀乎台灣音樂節/祭的盛世,西九彷彿正好提供香港戶外最大音樂的展演空間。在台灣墾丁,每年4月均有兩大音樂活動,其一是以大型唱片公司所組成的春天吶喊音樂祭,另外則是以非唱片公司形態為主的獨立音樂、歌手、團體所組成的墾丁音樂祭。這兩大祭,皆把音樂愛好者集合到墾丁,並發展成台灣最令人期待的原創音樂藝術祭。而西九的《香港春浪音樂節》便可謂是一次頗具實驗性的搬演。
較早前的《呼叫音樂節》,以九展匯星為主場館,無時間感的室內空間與戶外演出大相逕庭。西九則有多年香港最大型露天音樂節Clockenflap駐紮的經驗,去年更出現《文藝復興音樂節》和《自由野》。本年度的《香港春浪音樂節》,延續了「西九破萬人」的基本數字,捲來清一色全華語歌手的露天音樂節巨浪。家家、MCHOTDOG、張震嶽、方大同、陳綺貞、蕭敬騰,分別展示從城市人到原住民、金曲獎最佳男歌手到嘻哈歌手、創作才子到文青女神的種種華語流行音樂面貌。
我不知道唱慣墾丁南灣的歌手們,對著維港兩岸高樓大廈唱著自己的歌,作何感想,台下曾經抱怨「室內《呼叫音樂節》困著觀眾」的我,在暴雨中不斷聽到後排一對母子,絮絮議論著西九開唱和紅館騷的孰優孰劣。這一刻我忽爾明白,主辦方的現場安排和天氣問題自然是關鍵,觀眾作為音樂節持份者的心態,亦有待調整。因為嚴重超時而縮短的表演背後,夾雜著露天音樂節種種破壞元素的迸發。我們對聽賞音樂的想像,亦老早應超越紅館伊館。正如英國格拉斯頓伯里當代表演藝術節,從1970年代舉辦至今,依然是世界上最大規模的露天音樂節,今年更會有十三萬觀眾參加。難道十三萬人都愛日曬雨淋?實情是,露天音樂節是讓大家來過節的。實情是,音樂沙龍、live house也好,萬人音樂節也罷,那一切都是想像力的突襲─從下午、黃昏到天黑黑,我們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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