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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城街頭，有許多遊客乘三輪車逛市容。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住在檳城世遺區的「仁愛棧」，最像是舊時的客棧了，只是沒有堂倌，只有少數幾個女接待員，操著閩南話或馬來話或英語，普通話欠奉。但接待員笑容可掬，讓人感到親切。
老房子經過改裝，再修飾一新，格局不變，隱隱透露盎然的古意。房間當然比現代化酒店少得多，即使現在檳城流行這樣的古式酒店，但預訂須趁早，特別是伊斯蘭教開齋節期間，分分鐘都客滿。
沒有電梯，連行李也須讓服務生在天井用繩子拉上二樓。上面自有人接應，再把它們拖進各人的房間裡。房客登記後，便沿著木樓梯逐級登上樓去。如果嫌樓梯過陡，也可以走後門，那裡有鋁質樓梯，相對登上輕便。
房間裡設備倒是挺現代，當然木質窗保持懷舊感，推開，吱吱響。俯視外面，正滴滴噠噠地下著熱帶雨，樓下是印度街，對面的印度商舖，正大音量地播放節奏強勁的印度歌曲。不時有妙齡印度女郎，全身包裹，看上去很累贅，姍姍而過。
臥室外間，是陽台，有兩把椅子，被一張小圓桌隔開。前面是天井，我俯瞰樓下，見到一男一女，年輕的西方客正坐在那裡玩電腦，一面大聲說笑。本來介紹說，早上可以吩咐酒店，依時把早餐吊上來，於是我們就幻想著那情景，竟好像有俠客飛簷走壁，一時之間刀光劍影，又不會傷及自己，感覺頗為浪漫。但是竟然沒有！回答說，開齋節期間，人手不夠，恕不送餐。頓時跌落現實人生，我們只好丟掉幻想，下樓自便了。
那天下午，從「藍屋」出來，計程車都客滿，只好打聽三輪車，但也都叫不來，只好徒步走回，但在大路邊，卻碰上幾輛歇息的三輪車，地主一輪討價還價之後，兩人一組分別登上去，我們坐在前頭，那個中年華人車伕坐在後面座位踩踏，一面聊天，伊斯蘭教新年呀！他們早早回去過年了！那車伕說的是普通話呢！雖然有點走音。
其實之前我們是住在海邊的「火烈鳥」酒店和「彩虹海濱」酒店，也都是以前住過的老地方。火烈鳥去年住過，C的城市不靠海，他對海特感興趣，拿個相機，拍個不停。我們坐在露天的長椅上吃自助餐，八月的熱帶朝陽斜斜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同樣不住海畔的L卻對近旁蒙頭蒙臉的中東女客頗感驚奇，頻問，她們怎麼吃飯呀？呀，神秘的女人，神秘的早餐，直到我們離開，也都沒人研究出結果來。
但住在高樓俯瞰大海，海面波光粼粼，有幾艘小船在陽光下蕩漾，這跟夜晚情景又是不同。望下去燈光閃爍，好像在打著密碼，一種外人看不穿的暗號，無聲無息。只有晚潮的嘩嘩聲，一高一低地隱隱傳來，在靜謐中傳達秘密的消息。於是悠然進入夢鄉，不知身是客，忽然隱約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我竟以為是港島清晨早開的電車，它們就是這樣在行人只有一兩個的時分，以磨擦鋼軌的聲音，打破黎明的寂靜，隆隆地開過街燈還在打盹的英皇道。猛然驚醒，環顧四周，眼前漆黑一片，只有輕微鼻鼾聲，哪裡有甚麼電車？爬起來，走向落地玻璃門前，但見夜雨紛飛，不時有閃電劃過長空。重返現實，原來不是有香港的電車駛過，而是熱帶陣雨帶著雷聲，轟隆隆地炸醒了我的檳城夢。火烈鳥讓人想起「法蘭明高」，熱烈奔放而淒美的舞姿，讓人感覺到吉普賽的血液在狂流。而「火烈鳥」酒店的英文名「Flamingo」是否也正是有某些暗喻呢？
而就在旁邊的「彩虹海濱酒店」，十年前住過，這次重來，印象已經模糊，只記得大堂陳設沒有大變，房間一樣地可以俯瞰大海。早上自助餐後，我們走到海灘，經過不大的泳池邊時，有兩個印度人模樣的酒店工作人員，攔在過道中間，用噴水管澆附近的花叢。見我們停下，那人耳語了兩句，把水管熄了，用手勢讓我們過去。我見到泳池裡只有一個年輕華人女孩在游泳，以蛙式游過來，又游過去。她不寂寞嗎？C問。我不知道。應該是遊客吧？不過早上不吃早餐，卻一個人游泳，難怪C發出疑問了。
我們短衣短褲，一副熱帶打扮，躺在沙灘樹下的躺椅上，任周圍笑鬧聲遠去，閉目養神。沙灘椅一字排開，竟沒有人搶佔。鳥兒在枝頭上跳躍，我朦朦朧朧，彷彿做了個白日夢。乍醒，但見有幾排凌亂的足跡，一腳深一腳淺地伸向遠方。
遊走他方，總要借宿，酒店便成了首選。但要住的寫意，也真是可遇不可求了。比方這次去太平，那是全馬來西亞唯一用華文命名的縣城；夜晚投宿酒店，大堂寬敞明亮，感覺不錯。但進入房間，與在檳城的反差立刻顯現。沖涼房沒浴缸，要沖涼，只好站在那裡，讓沖下的水自行流到下水道去。
次日早餐，吃酒店包的自助餐，住客幾乎全是馬來人。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環境，也是一種難得的經驗。反正馬來話與印尼話幾乎相通，我也可以與他們溝通無阻。只是大家只顧找合意的食物，或者埋頭吃東西，我竟無法找對手試驗。
最後一晚，住在離機場近的酒店，因為早班機，方便出入。也就是住一晚而已，很遲才回酒店，幾乎甚麼也都沒看清楚，倒頭便睡去。
睡夢中我又回到了「仁愛棧」，好像是在吃外賣回來的炒麵。我又聞到街上傳來的印度咖哩味道，想起那印度薄餅的滋味，腦海裡便油然跳蕩起那富有韻味的印度歌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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