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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讓小人得志。 網上圖片
吳小彬
先從幾個年輕人的故事說起吧。
小鄧天生麗質，是我所在城市一家外資公司的白領，雖然來自縣城，可心氣很高，在愛情上取寧缺勿濫態度，短期交過幾個男友，總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而分手。
一天，她在網上遇見了原來一塊上班的同事小惠。兩人以前關係挺好的，幾乎無話不說，後來小惠嫁給一個大款，就辭去了工作。好久不見了，兩人在QQ上聊得很熱烈。忽然，小惠話題一轉，說要給小鄧介紹一個張姓男友，她先把他讚揚了一番，小鄧很是喜歡，可再細細了解，味道不對了，原來張在美國有妻兒，小惠是想讓她先給張當小三，然後慢慢發展、過渡。這一下，可讓小鄧生氣了，質問小惠居心何在。誰知小惠非但不收斂，還理直氣壯地教育小鄧，別思想老土了，要緊跟時代，女人的美好年華就那麼幾年，如果只相信愛情，找一有感覺卻沒錢的人結婚，光兩人憑工資供房子就不知道要供到猴年馬月，還談什麼生活幸福呀等等。
事後小鄧從別處知道，小惠其實也沒有跟那個大款結婚，只是住在大款提供的一套別墅裡。大款是有老婆的人，老婆總也不肯離婚，還找小惠打過幾次，後來看打不散，就與小惠展開了消耗戰，兩人都在比耐心，看誰耗得過誰。
江暢和李健是大學同學。十年前，兩人畢業後相繼找到了工作，江在一家事業單位上班，李則供職於電信公司。大學期間，江就是那種很會察言觀色、與環境相融較快的人，入職不久，他便發現單位雖然不大，卻分成三、四個派系，各派之間矛盾極深。經過挑選，江投靠於以某位領導為首的一派。單位比較清閒，應付每天工作之餘，江經常與幾個人聚在一處，吃吃喝喝、下棋打牌、議論單位人事、妄說此長彼短。在別人的指使下，他在工作中不和另外派系的人合作，有時還故意製造摩擦，找機會便到單位領導面前說同事的壞話，甚至寫匿名信誣告同事。這些年下來，江的工作能力沒見什麼長進，歪門邪道卻學得不少，會溜鬚拍馬了，會兩面三刀了，會見風使舵了，逢年過節，還學會了給領導送禮送錢，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小混子。雖然並無工作業績，可單位幾位領導都還欣賞他，今年4月，他被提拔為副處長。
而李健，上學時就是一個標準的好學生，一貫為人正直，到電信公司後，兢兢業業，踏實好學，很快成為業務能手。單位裡同樣有一些人事上的齟齬不合，李從不參與，只一心鑽研技術，幹好本職工作，這讓他多少顯得有些清高。雖然大會小會上，李經常受到領導的表揚，誇他是個人才，但也僅僅是個人才而已，什麼好處也沒他的份。評選先進工作者，他得票不高，從年輕人選拔中層管理者，李雖然被提了名，可單位領導班子成員意見不一，有人說他不合群，有人說他太固執，最後擢升了別人，李至今還在一個普通員工的崗位上。
我們看到，堅持純真愛情觀念的小鄧，由於這種執着，幾乎成為剩女，而早早辨識氣候的小惠，不愁吃穿，住在別墅裡，不用每天擠公交車上班，還有閒心教育小鄧，想把她也拉下水。正直、勤奮的李健，只能在公司裡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無私奉獻；而投機取巧、混水摸魚的江暢，卻春風滿面、洋洋自得--這正是近年來中國社會讓人憂慮的一種趨向，好人不得志，孬人總得意，君子沉下僚，小人爬上位。
難怪有人感嘆：人們都在變壞，自己再不壞，就out了、落伍了。
難怪有人總結：朗朗乾坤，很多人其實在比壞，看誰壞得更徹底。現實陶冶人，殘酷的現實更是鑄造人。我既然改變不了社會，那就只能適應社會。
這樣的時代風氣，甚至引起了《人民日報》的注意，今年9月，該報發表了《比壞心理腐蝕社會道德》，文章說：近年來，犬儒主義盛行，人際關係惡化，社會誠信缺失。更可怕的是，一些人出於一己私利，不是努力去療救它、修復它，而是無所顧忌地參與到對它的進一步破壞中。這些人之所以這麼做，並非是缺乏明辨是非好壞的能力，恰恰是在具備這種辨別能力的情況下仍然選擇作惡和犯錯。
文章還特別提到電視劇《甄嬛傳》，提到不少觀眾相信了此劇傳播的價值觀，並且以甄嬛為榜樣。文章指出，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悲劇，這種犬儒主義和投機活動的大面積氾濫，將會對社會道德造成極大破壞。
《甄嬛傳》播映時，我看了幾集，那種對皇權的頂禮膜拜，那種奴才心態和眉眼，那種後宮的勾心鬥角、嬪妃之間的爾虞我詐，那種無處不在的陰謀氛圍，直令我反胃，真沒想到此劇也能大火，影響了那麼多人。細究下來，其因還在現實中仍然有人們只能仰望而不能干預的絕對權力，人們要在權力之下討飯吃，只能相互競爭和踐踏，只能想方設法把對手打掉或制服，正像甄嬛這個角色所展示的，你必須學會比對手更加陰險，你必須狠下心來更加毒辣，你的招數必須高於別人，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也就是說，你必須更壞才能戰勝對手，才能贏得皇帝的歡心，才能最後當上皇后。
人們捨棄善良，競相比壞，其實是一種在外界巨大壓力下的趨利避害行為。當有太多事例告訴大家，善良、本分、好學、勤奮、敬業，非但不能給人帶來利益、好處，秉有此類品格者，反被說成「太老實」、「沒本事」、「循規蹈矩」；而藏奸耍滑、心術不正、膽大妄為、蠅營狗苟之徒，卻被認為「能幹」、「有能力」、「有魄力」，漸次得到重用、提拔，你怎麼擋得住人們紛紛鄙夷、遠離前者，羨慕、學習、效仿後者呢？
如此情勢，當然表明一些掌握權力的官員對人的觀察和遴選有問題。為什麼總願意重用品格上有明顯缺陷的人？我想原因大致有三：一是這些人總有辦法靠近上司，讓上司覺得他們是自己人，可以信賴，這些人多會講甜言蜜語，會哄上司高興，自然間或還送上錢財禮物；二是常常周旋在上司身邊的這些人，有什麼事情可隨叫隨到，甚或不叫也到，許多事情包括不好辦的、擺不到桌面上的差事，也可吩咐之，他們既能橫下心來，也下得去手；三是這些人一看即知乃圖利謀私之人，不用提防猜想他們有什麼難測之心或不俗志向，給些好處，他們多會感激並忠誠，便於控制、使用、操縱。論及此處，我想大家一定明白為什麼李健這樣的人不得舉用，而江暢之流卻總是順風順水了。
有一位高級領導人說過：要重視關心老實人、正派人、不巴結領導的人，防止任人唯親、唯近。此語可謂切中時弊。非常明顯，有關部門及官員應盡快改變用人習慣與觀念，要讓好心人、本分人大有前途，讓心地不良之人無利可圖。如此，才能改變目前這種比壞的社會風氣。當然，最關鍵的，還在於改革社會政治體制之弊端，建立起規範有序的權力制約、監督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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