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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108之終極英雄-蕩寇誌》中的型爆宋江。 攝影： 郭政彰
有一次，吳興國問學京劇的年輕人：搖滾樂和京劇，你覺得哪個更吵？「他答不出來。本來嘛，他唱京劇的，應該要說搖滾比較吵，但他又覺得......他答不出來。」
從在學校開始，吳興國就感受到傳統戲曲與年輕人之間的距離，之後的日子，他像是憋着一口氣，想要越過這道鴻溝，也想把戲曲的美展現到前人沒有想像過的領域中。《慾望城國》、《李爾在此》、《樓蘭女》、《暴風雨》、《等待果陀》、《兄妹串戲》......到今天的《水滸108》三部曲，一步步，他走得辛苦又自豪。「藝術家有自己的使命。」他說。
2007年的《水滸108》是他專為年輕演員打造的舞台，演出叫好叫座，香港藝術節於是委約他創作之後的《忠義堂》與今年的最終曲《蕩寇誌》。吳興國找來周華健和張大春強強聯手，把電音搖滾、詩詞、京劇、「視覺系」服裝等元素混搭，雖然台上的年輕演員仍顯得有些稚嫩，但那種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江湖漫想，看得觀眾血脈賁張，激情四射的音樂更是嗨翻全場。
吳興國說：「《水滸108》系列是我專門為年輕人而作的，也是完成我年輕時的夢......假如你覺得搖滾樂放在裡面很荒謬，那就來吧！」■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香港藝術節提供
早年在復興劇校，吳興國專攻武生，後進入文化大學戲劇系，就讀期間還曾加入過雲門舞集，開啓他對當代表演藝術的好奇與探索。退伍後，他加入陸光國劇隊，拜台灣著名老生周正榮為師。他形容恩師如同「敲開了他的天靈蓋」，「屬於老生的唱腔、詩詞、角色、故事如此豐富，學老生才知道京劇有多美好！」
走自己的路
學戲時，吳興國就已經感受到京劇的沒落。「我看到搖滾、流行樂，總覺得它們的輕重拍、旋律雖然和京劇不同，但是年輕狂野，有動力與追求。假如我們調整它們放在新編的戲曲中，就可以結合時代了。梅蘭芳其實也是在革新上一代人。每個時代的演員都應該為這個時代做一些東西，從京劇的不景氣中勇敢站出來，走自己的路。京劇很嚴謹，我們要考慮的，是要怎麼加東西才可以保持它的精緻。」他曾這樣對記者說。
但革新的路總是艱困。
1986年吳興國與一群年輕京劇演員創立「當代傳奇劇場」，首個作品《慾望城國》將莎士比亞《馬克白》的故事放到二千多年前的東周列國時代，用京劇來詮釋西方戲劇。當時創作環境保守，「就有人說，這吳興國，是要革國劇的命啊，他就是國劇的叛徒。還沒演出就要被封殺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吳興國的笑容仍是有些苦澀。
當年《慾望城國》上演後，有個觀眾來到後台，看着吳興國，熱淚盈眶。那人就是已故的台灣戲劇大師李國修。好友的讚許給予吳興國莫大的安慰，「雖然早期每天都很辛苦。」《慾望城國》後來成為享譽國際的重要演出，其中結尾一幕「身中亂箭」的吳興國在一層樓高的城牆上穿着京劇厚底鞋倒翻而下，身段功力震撼全場。由此開始，吳興國成功改編了數齣莎士比亞與古希臘經典，奠定了「當代傳奇劇場」革新傳統的先鋒地位。
2006年，劇團二十周年，重新搬演《慾望城國》、《李爾在此》與《暴風雨》。吳興國把一直批評自己的記者請進場，「罵了我二十年，也累了，不如我請你來看戲吧。」他笑着說。記者看完，對他說：「興國，二十年後我才知道你在做甚麼。從今天開始我對你刮目相看。」
「從京劇的不景氣中勇敢站起來，走自己的路」的吳興國，憋在心中的那股勁也許到這一刻才稍稍鬆了一點點。
奇幻梁山
創作從來就是苦事，每種藝術要在自己的領域中更精更深已經很難，到了今天這個cross over的時代，「沒有界限」為藝術創作帶來另一種艱難的挑戰。「在創意時代，你不希望跟別人一樣，更不希望跟自己一樣！」吳興國說。
他回憶多年前嘗試用戲曲方式改編貝克特的經典荒誕劇《等待果陀》，就被人質問：荒誕劇？傳統如何可以荒誕？「忠孝節義」可以荒誕嗎？岳飛可以用小丑演嗎？「這把我問住了。你看，中國文化多難！所以我跳出來，做大家都會做的東西。」
《水滸傳》是大家都會做的東西，但吳興國要做得不一樣。
他渴望為年輕演員打造舞台。在他看來，總要年輕人去唱老戲，對他們來說是很吃虧的--在那麼多大師的陰影下，突破談何容易？於是他幻想出一個有着搖滾樂隊一同助陣的水泊梁山，讓年輕人在經典故事中創建出自己的角色。
在這個舞台上，傳統與當代要對接得密絲合縫，前一秒還是周華健的流行搖滾，後一秒就接上唱念做打俱精的京劇演繹，衝突對撞得「理直氣壯」。在這個舞台上，有張大春極具中國文學意境的劇本與唱辭，也有年輕演員的現代發揮。在這個舞台上，水泊梁山是色彩瑰麗的奇幻世界，熱情、狂野、青春勃發。
看過前兩部的觀眾，會覺得吳興國做到了。
在即將上演的《水滸108之終極英雄--蕩寇誌》中，吳興國將一人分飾宋江與宋徽宗兩個角色，帶領當代傳奇的一眾演員與上海戲劇學院戲曲學院師生一同演出。故事改編自《水滸傳》第72至120回，108將要奉旨征方臘。這是慘烈的戰鬥，也是英雄的結局。吳興國說，這最終篇講的正是「歸宿」-梁山好漢的歸宿、李師師的歸宿、皇帝宋徽宗的歸宿......蕩寇誌蕩寇誌，招安後的「寇打寇」，到底「誰在蕩誰」？
《水滸108之終極英雄-蕩寇誌》
時間：3月14至17日 晚上8時
地點：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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