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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樹。 網上圖片
若 荷
三月的早春，陽光明媚，天氣還沒有那麼溫暖，油亮的香椿卻已始時而發了。它們先是在光滑的枝條上綻出芽苞，三或四個芽瓣緊緊地抱在一起，然後隨着天氣一天天的變暖，一天天地長大，不幾天的功夫，由一枚枚芽苞變成了一朵朵椿芽。它們在香椿樹那修長的枝上，如一隻隻欲飛的小鳥，向着春天展開了美麗的翅膀。
陽光照射在這些初生的春芽之上，風兒輕輕地撫摸着它們，輕盈的葉片在藍天下微微顫動，顫動出一片春天的詩情。偶爾把它們摘下來舉在鼻端，會聞到一股濃郁的椿芽的味道，那味道清新撲鼻，給人一種莫名的驚喜與誘惑。那一刻的心裡，便開始了春天的渴望，那一刻的目光裡，流露出了數不清的綠意。這盎然的情緒，將那春天琳琅滿目的繁華，悉數化在了一種鮮美的味道裡。
或許是在春天這一美好的時刻，撒下的一枚美好的種籽，這枚美好的種籽，才使一株株美麗的香椿樹長大。只是很小的時候，就聽大人們說過，香椿樹是通過根鬚來繁殖的，當它們生長到一定的樹齡，樹根便深深地鑽入地下，於泥土裡廣泛地延伸開來，在某個適合的條件下，開始由鬚間生長出小香椿樹了。隨着年齡的增長，我發現自己身邊的香椿樹，果然就是這麼成長起來的。
在我童年居住的一個大院裡，就有這樣一棵很大的香椿樹，因了這棵樹，滿院裡就都有了香椿樹的生長。那年我十幾歲，曾試着用手臂圍抱這棵老香椿樹，雙臂打開圍攏過去，竟然怎麼伸展也抱不過來，於是大人也嘗試着伸開雙臂環抱，亦是抱不過來，便有人回家拿來一根軟尺去量，這才知道它有多粗多壯。
曾有人猜測，這樹已八十多年的樹齡了，憑香椿樹側枝上的斷痕推算，因為從側枝的斷痕上能看出它的年輪有四十幾年。這是我接觸到的有關樹的年輪的第一節課。側枝如此高齡，那麼主幹不是更老嗎？可在我們的眼裡，它還是一位翩翩少年呢！因它許多年來一直是枝繁葉茂，與我常見的枝幹嶙峋，葉片零落的老樹不同，每年春天，它的椿芽仍然層層生出，形象依然是挺拔俊秀。
老香椿樹的根，繁衍了一大批的小香椿樹，這些香椿圍繞老香椿樹的身旁，分別有一腰多粗，一臂多粗，碗口粗，手腕粗，再有一些就是剛剛破土，只長出一根獨立枝幹的新苗，也和那些老樹一樣挺直，頂端舉一朵深褐色的香椿芽，就如舊時孩童頭上那一綹俗稱「留駐」的頭髮，其可愛的樣子，煞是令人捧腹。每當春天來臨，炊煙升起，香椿便成了大院裡百聽不厭的話題。最熱鬧的地方自然是香椿樹下，舉桿的，爬樹的，什麼樣的都有，只要能把椿芽從樹頭上摘下。
隨着炊煙的飄蕩，誰家炒了香椿，是怎麼個炒法和吃法，也都在這炊煙裡暴露無遺。香椿是早春裡的一抹風景，而那一縷香濃的味道，卻是歲月裡不可或缺的記憶。最常見的是涼拌香椿豆腐，醃香椿；最複雜的是油炸「香椿魚」。把香椿從樹上採下來洗淨，趁着水漬在上面撒上麵粉，加入適當的水和細鹽，然後再慢慢翻動，等麵粉遇到水分變成麵漿，與香椿均勻地粘在一起之後，用筷子一簇簇挑起，放進燒熱的油鍋裡烹炸，當麵漿變黃變焦香味溢出，「香椿魚」就做好了。
最簡單的吃法，就是把香椿芽切成碎末，用打碎的雞蛋一起攪拌，煎炒成一道香椿炒雞蛋。在我的老家，煎香椿這樣的吃法十分普遍，因為切碎的香椿本就有着獨特的香味，再加上新鮮的雞蛋，炒出來金黃油亮，香椿與雞蛋青黃相間，猶如翡翠、瑪瑙，誘人食慾。不僅是在家中的飯桌上，就連聚會上、宴席中，都成為宴請賓客的名貴佳餚，營養之豐富遠高於其它蔬菜。
傳說早在漢朝，香椿曾與荔枝一起作為南北兩大貢品，深受皇宗貴人的喜愛，就連著名文學家蘇東坡在品嚐香椿之後，亦盛讚「椿木實而葉香可啖」，遂寫下《春菜》一首：「豈如吾蜀富冬蔬，霜葉露芽寒更茁。」讚美世間少有的美味。其實香椿的種植並不僅限於蜀地，全國大部都有種植，卻由此讓我們看出詩人對它的偏愛。在詩人眼裡，香椿是樸實的，也是高貴的。
香椿為高大的落葉喬木，原產中國，在長江南北廣為栽植，被稱為樹上蔬菜。除供食用外，也是園林綠化的優良樹種。園林中配置於疏林，作上層滑幹樹種，其下栽以耐陰花木。目的提高多種種植與觀賞價值。而中國人食用香椿，是從漢代就開始了，古時農市上把香椿芽稱為「椿」。香椿很少開花，偶爾見到香椿開花，也是在六七月份，開出的花呈穗狀，不久結果，叫香玲子，香玲子入藥，一到秋天便可以收穫了。香椿不僅營養豐富，且具有較高的藥用價值。
香椿品種很多，根據香椿初出芽苞和子葉的顏色不同，基本可分為紫香椿和綠香椿，在頗有經驗的農家人眼裡，香椿的芽以紫香椿為好，它香氣濃郁、純正，雖然顏色屬於紫褐色，可烹炒好的香椿仍然綠意誘人、香味撲鼻。識別香椿佳品的最好方法，是將椿葉在指尖上捻碎，若發出濃郁的香氣，說明此種椿芽生於香椿的老樹，產於受光良好的山坡地上，同時香椿樹的大小，決定了香椿芽的胖或瘦、老或嫩。
在我們沂蒙山區，山裡人喜歡種樹，同時也喜歡種香椿樹，古老的習慣，使香椿樹遍佈村莊、庭院裡，坡地上、岩縫裡，到處都有香椿樹的生長。香椿樹耐寒，不畏乾旱，在山陵地瘠少雨的北方，依然生長得悠然參天。去年春天，我們應同事相邀去山裡採香椿芽，在村裡後山的山坡上，看到一片香椿樹，聽陪同的老鄉說，那些香椿樹已有百餘年的樹齡了，價格不菲，很多山外的人絡繹進山購買。
當我問買這些百年香椿樹做什麼用時，他答，香椿樹的用途可多了，它紋理華麗，質地堅硬，光澤感好，耐腐力強，不翹不裂，不易變形，為傢具、室內裝飾品以及造船的好材料，有「中國桃花心木」之美譽，可與上等紅木相媲美。可見香椿渾身都是寶，有相當可觀的經濟效益。
從古至今，這裡的人們就重視香椿樹的栽種與培植，對它絕不會任意破壞和砍伐。沒有意外的話，老香椿樹一般都能安然生長下來。他們家剛去世的老爺爺的壽木，就是用這個山坡上的一棵百年香椿打製的。而這些百年香椿樹，都是老祖宗們留下的。都說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在這裡，香椿樹和常識中的銀杏樹一樣，也算是一旦植下，惠及子孫的子孫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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