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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瑪》,蔡智恆著,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4年3月)
台灣知名網絡小說家蔡智恆(網絡上暱稱為「痞子蔡」)的《阿尼瑪》圍繞着「愛情」、「初戀」、「青春」、「暗戀」這些人們心中永不退熱的主題娓娓道來,在情節(「傷感+浪漫」)、敘述(「清麗+優美」)、格調(「健康+陽光」)等方面都延續了「痞子蔡式」的清新細膩風格,學生時代的純粹愛情在作者平淡的描述中不禁令人回憶起自己的青春時代。■文:潘啟雯
故事以台灣1980年代末到1990年代初的大學生活為背景,蔡智恆講述一個校園的純愛故事:「我」是一位靦腆害羞的高中男孩,「她」是一位擁有如梔子花般美麗臉龐的高中女生,他們在公車上「不斷地偶遇」。雖然她打動了「我」的心,但「我」卻沒有進一步追求,兩人只是在公車上簡短客氣地交流,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不知道對方的住處;但他們有着一種無聲的默契,每天似乎都在期待着這個搭車的美麗時刻。梔子花女生身上散發的香氣細膩且濃郁,「我」只是周而復始地站在梔子花女生旁邊,不逾矩......相見不如懷念,所以上了大學,「我」依然默默地等待與尋覓,在茫茫人海中與「她」再次相遇。
「阿尼瑪」一詞出自瑞士著名心理學家榮格心理學理論(「阿尼瑪」和「阿尼姆斯」是榮格提出的兩種重要原型。榮格認為,無論男女都會有異性的潛藏性格存在:「阿尼瑪」原型為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象;「阿尼姆斯」則為女性心中的男性意象)。換言之,「阿尼瑪」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的女人形象,是男人心靈中的女性成分--它身上有男性認為女性所有的好的特點。按照蔡智恆自己的解釋:「阿尼瑪」的意思為每個男人心中唯一認定的女孩--不管曾經邂逅多少女孩,他的心中永遠只會有一個阿尼瑪。
蔡智恆以「阿尼瑪」為書名很容易讓人想到柏拉圖在《會飲篇》提到的我們人類的另一半:每個男生都有他唯一的「阿尼瑪」,而每個女生卻有好幾個「阿尼姆斯」。這也許便能夠成為女生偶爾犯「花癡」的最為「科學」的有趣解釋。「舞會」、「露營」、「迎新」、「社團」......這些最能夠代表大學生活的字眼,無意間會讓同齡的讀者都能身臨其境。雖然蔡智恆之前的作品常提及校園生活,但《阿尼瑪》偏重在「社團」方面,這是他以前很少碰觸的題材。
小說的故事並沒有因為榮格的複雜心理學理論而變得枯燥,但簡單的愛情故事反而動人:在那個電腦、手機、微博、微信、QQ等還沒有普及或者還未出現的年代裡,「我20歲的人生像白開水一樣,雖然平淡,但很健康。只因認識了梔子花女孩,我才會沸騰」,這讓小說整體散發出一股復古的氣息。由此,人們從《阿尼瑪》中也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蔡智恆早期作品裡獨有的青春氣息,排版也保留了當年BBS的寫作風格。雖然作家的閱歷並沒有在小說中得到體現,但小說描繪的依舊是純純的校園之愛,如同進入琥珀之中被永久地保留了一般。
相忘於江湖或執着回憶
早在1998年學水利工程出身的蔡智恆用「痞子蔡」的網名在BBS上發表純愛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輕舞飛揚」和「痞子蔡」成為了一代人的網絡記憶。其清新的文筆、幽默的文風、網絡對話式的語言,給人們帶來「陌生化」的閱讀體驗,也令蔡智恆迅速成名,無數人特別是年輕男女感動於「輕舞飛揚」和「痞子蔡」的愛情。尤其是小說中的一些特別句式,曾經像病毒一樣傳播着,成為一代網絡文學讀者的「暗號」或印記。
由此,《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迅速竄紅網絡,翌年以紙質方式出版,引來讀者對網絡文學的極大興趣,2000年初又以簡體版現身內地,發行量達50萬,連續22個月位居內地暢銷書排行榜前列,給網絡文學發展帶來極大鼓舞。此後,被譽為「網絡文學宗師」的蔡智恆陸續承接了他的這一文風,寫出了諸多愛情故事,尤其是「瓊瑤式」的純情,如《雨衣》、《愛爾蘭咖啡》、《槲寄生》、《夜玫瑰》、《洛神紅茶》、《亦恕與苛雪》、《孔雀森林》、《暖暖》、《回眸》等,故事中的主人公或擦肩而過,或相忘於江湖,或執着回憶,彼此之間發生淒婉纏綿的愛情故事。
蔡智恆曾說愛情小說最打動人的是「愛情的本身」,「就是一個女的喜歡一個男的,一個男的喜歡一個女的,兩個人在一起生生世世,不一定要聲嘶力竭。」他的小說內容通常沒有大喜大悲和驚心動魄,但卻像一杯下午茶,溫暖而溫馨。
理工科「宅男」的青春情懷和思辨
眾所周知,網絡小說發展到今天,已有相當規模和陣勢,玄幻小說、盜墓小說等借助於網絡或新媒體平台興起並迅速走紅。對於古典文學以及現代技巧的綜合運用,加上快餐文化在信息時代的迅猛發展,網絡小說可謂是「異軍突起」。但是不少網絡作品取材大多是「男才女貌式」的愛情或者是古代傳說。
與之相反,蔡智恆的《阿尼瑪》等卻僅僅是從青春記憶裡或「生活周遭」之中取材,對於純情的追求和嚮往卻能帶動眾多「80後」、「90後」的閱讀群體,除了迎合大眾品味之外,深層次原因恐怕是體現了現代社會的信任危機,彼此缺乏精神上的認同和溝通,人與人之間的「高牆」日益加重,「你的遠距離外是他人的身邊;他人的遠距離外就在你身邊」,「如果不再相遇,美麗的故事可以成為美好的回憶。不過如果美麗的故事繼續,那就要小心翼翼」......作者思辨式的話語從側面反映出當今失落的精神家園和人與人之間的某種情感冷漠。
「每個人都借由戀愛,尋找自己所遺失的另一半」--寫作《阿尼瑪》,或許是蔡智恆這位理工科「宅男」想要表達的一種青春情懷。大學時代的生活和愛情,點燃了作者的靈魂之光,書中卻遍尋不到慾念的火,那種差異在經歷過成年後世俗愛情的人看來,顯得難能可貴。尤其在網絡上某些人動輒要求女性「豐乳肥臀」、或是最好是自帶萬貫家財的「白富美」的當下,蔡智恆的審美觀卻是「喜歡的女生不一定要長得漂亮,只要讓我有感覺就好。讓我有感覺的女生,我總會立刻選擇特定的形容詞,然後量化她的外貌是數據讓我有百分之多少心儀的女生。」
由此,「甜美的珊珊學姐,是屬於讓我45%心儀的女生。標致的楊玉萱,是屬於讓我35%心儀的女生。洋娃娃般可愛的Jenny,是屬於讓我70%心儀的女生。漂亮的張秀琪是屬於讓我95%心動的女生......但面對高中時代曾經無數次一同乘車『偶遇』的梔子花女孩,我才明白什麼是自己的100%女孩。只要她不是梔子花女孩,對自己就毫無意義。我要的只是心中的『阿尼瑪』」。
純情,也許只有當它低到塵埃裡,才能真正打動人心。從《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到《阿尼瑪》,總有一些青春和愛情故事使人感動乃至念念不忘,而蔡智恆以獨有的方式書寫並宣示真正的純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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