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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老搶險隊員齊上陣,老師傅傳授技藝。
記者在走訪黃河中下游過程中,遇到這樣一個「治黃」(治理黃河)家庭:他們世代供職於治河部門,黃河曾經是這個家庭的主題曲,他們曾經如大禹般過家門而不入,日夜守候在黃河邊。但如今,黃河已難見氾濫,再加上搶險機械化、治理數碼化,對於年輕人來說,治黃只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黃河是父輩們的生活全部,但不是我們的。」 ■文/圖:香港文匯報
記者 劉蕊、駱佳,實習記者 徐夢遠
61歲的趙中一年前從河務局退休,在黃河邊工作了近40年的他至今還沒有完全適應退休生活。「現在隔幾天就要去黃河邊逛逛,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但總想去看看。」趙中笑着說,他們那一輩的人比較「長情」。
搶險絕活 祖輩真傳
在趙中看來,自己一出生就和黃河「結緣」:「我們家世代和黃河打交道,清朝的時候祖輩就開始在治河的衙門裡任職。」
1981年,不到30的趙中正式接下祖輩的工作,成為新中國的第三代治黃人。「我祖父在黃河上很有名氣,14歲就開始到黃河上工作,與洪水打了60年交道。他創造的很多搶險絕活至今仍在使用。」如今已到花甲之年的趙中提起自己的祖父還是一臉驕傲。
「他們那一代人對黃河的感情很特殊,愛恨交織,像是一對『怨偶』。」趙中說,自己從上學開始祖父就硬性灌輸給他黃河知識。「大部分都是實用的搶險知識,那個年代的黃河很『兇猛』,祖父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要馴服黃河。」
80年代,趙中每天都要練習搶險本領,「弄兩塊木板,釘上釘子當木樁,用繩子捆住石頭,往河堤上背。根據防汛材料不同,繩扣都有好幾種繫法,都得練。」
黃河做媒 娶媳生子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生都和黃河是一體的,從小家裡談得最多的是黃河,長大後結婚生子都和黃河息息相關。」趙中的妻子也是河務局的職工,「黃河是我們的媒人啊,那個時候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結緣於工作。」
1985年,趙中的兒子出生,當時正值汛期,「那年黃河的水特別的大,黃河大堤幾度報險。我當時在搶險隊,儘管知道妻子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但看着眼前像脫韁野馬般的黃河還是不能放下心回家看看。」趙中說,自己在黃河大壩上待了三天三夜,等到第四天回家時就看見了剛剛出生的兒子。「其實對妻子虧欠挺多的,因為工作原因很多重要的時刻都不能陪着。」趙中一邊說一邊露出歉意,「她也是『黃河人』,理解我當時的決定。」
野河馴服 守護無從
一晃30多年過去了,趙中的兒子也接近「而立之年」。時至今日,黃河已10多年不見氾濫,原有用來放淤固堤的造船廠解散了,搶險隊的人手也大量減少,「都是裝載機、運輸車。」
因為出生在黃河汛期,趙中給兒子起名叫趙治。他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但經不住家裡三番四次的勸阻,才來河務局上班。儘管趙治繼承了父親的「黃河守護人」身份,但他對現在的工作並不滿意。他稱那些搶險隊的是「開後八輪車的」,而自己則被安排在旅遊管理處,「就是看大門的,沒事在堤上撿個垃圾,搞一下衛生。」對趙治而言,如今平靜的黃河已經不再是祖輩、父輩口裡那個「兇猛的怪獸」。年前他就動了辭職的念頭,想要和朋友一起開網絡公司。
人河感情 子難繼承
「我能理解父輩對黃河的感情,但我們這代人離黃河還是有距離的。」和所有的都市青年一樣,趙治每天開車去近郊的單位上班,周末和人約會聚餐,生活中並沒有太多黃河的影子。
對於趙治想辭職的決定,趙中雖然不贊同但沒有阻攔,「我尊重孩子的選擇,畢竟人生是他自己的。」趙中的笑容裡夾雜着遺憾,「沒想到連我們老趙家都要離開黃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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