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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軒和李梅以補助為生,藥品全是免費的。本報河南傳真
僅上過小學二年級的河南省上蔡縣農民王二軒用了31年的時間才真正懂得「血」的含義。17歲時,血是輕鬆的錢,讓他吃上好的,少幹重活;35歲時,血是滅頂的災,妻兒染了愛滋,貧病加劇;如今,48歲,他想告訴人們,血是加了緊箍咒的命,不能胡來,要珍惜、要好好用。隨着河南走出「血漿經濟」,血液傳播已不再是中國愛滋病最主要的傳播途徑,然而,緊箍咒尚在,用血安全需時刻保持警惕。■香港文匯報記者 劉蕊、曹宇 鄭州、駐馬店報道
「我17歲便開始賣血了,那時候農村幾乎每個人都賣血。不賣血的在村裡都抬不起頭,賣血多的被認為很能幹。」對於「那時候」發生的一切,王二軒都記得一清二楚,「根本什麼也不懂,就知道賣血能掙錢,啥都沒想過。」
一針60元 月刺28針
王二軒口中的「那時候」是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內地《三聯生活周刊》曾將「那時候」稱為「血漿經濟」時代。記者了解到,那時候內地開始大規模引進國外資金、技術和設備,興建血液製品生產企業。血液製品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屬於稀缺商品,中國直到80年代末白蛋白的產量也不過10多噸,根本供不應求,由於進口受限,價格高企。而中國是人口大國,像河南這樣9,000萬的人口大省,80%是低收入的農民,哪怕這7,000萬人有百分之一、二願意賣血,哪怕每年只賣一兩次,也能創造上億的價值。
當然,身處偏遠豫南農村的王二軒對此全然不知。他只知道,「賣血比打工強,不用幹重活,輸完血還能買點好吃的。」
「採一針200-300毫升,一般60元一針。去市裡賣血住旅社一晚上20元,血頭再拿走10元,再吃吃飯,其實也只能賺很少的錢。」王二軒給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血賬」。為了多賺錢,大部分人的做法就是多賣,「最多的時候我一個月賣28針。」
共用搖漿機 妻兒均中招
「當時還有好多非法採血的,因為血頭與採血站關係好,身體有病的也可以採。」王二軒說,現在想想都還害怕。
「那時候家裡太窮,飯都吃不起了。老婆生病,每天光倒掉的中藥渣子都能鋪滿家裡的院子,打的糧食全賣掉還不夠看病的錢,更別說交超生費啊、糧費啊等等亂七八糟的費用了。」
賣血成了他最快最直接的賺錢方式。「採血分為單採和全採,全採比較安全60元一針, 但是3個月才能採一次,單採則每針45元20天一次。單採是將白血球提煉出來,再把紅血球輸回人體,很不安全。6個人一組把血抽出來在搖漿機不停地轉啊轉啊!」王二軒一隻手比劃着,在空中劃着圈。「幾個人的血在一起轉啊,就是這樣人才得病的。」
賣血的收入雖維持了王二軒的基本生活,但卻給他的家庭帶來了無法挽救的災難。他覺得最對不起的是妻子和兒子。妻子李梅(化名)只賣過四次血就染了病,而兒子則是因為發燒在村裡看病打針被傳染的。「兒子20多了,不願意在家呆着,老是埋怨我們,出去打工了。」王二軒歎氣道,「早知道有這病,那時候一針給一萬塊也不去!」
政府給補助 日子過得去
但44歲的李梅已經認了命。她稱自己心境已經平和了。穿着紅色棉襖的她臉胖嘟嘟的,很愛笑。「村裡人知道我得這個病後,都躲我躲得可遠,他們都覺得我會死,但我就爭口氣,非得不死。」要強的李梅自2001年查出愛滋病後,堅持吃藥治療,生活上一點都沒含糊。「我老頭腰椎間盤突出,都是我下地幹活。飯也是我做,他不會。」
「雖然說溫家寶總理來過上蔡之後,知道愛滋病不傳染,村裡人的看法也改變了。但是跟村裡的人還是很少來往,有紅白喜事,俺們只隨禮,不去跟人家一起吃飯。」
李梅說,現在家裡雖然還是窮,但靠着政府的補助總算可以過得去。「前幾年房子快塌了,也是政府給重修的。每個月政府給每個病人補助200元,還有低保,平時要吃的藥也不花錢。就是有的時候有些藥不在免費範圍之列,還是需要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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