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 輝
湖北女詩人余秀華最近非常「火」,很多媒體都追訪她,然而,她接受《南方都市報》訪談時說:「反正只是一陣風,颳過去就走了,不用多久,我就會回歸到以前的狀態」;她又說:「真正理解我的人、懂我詩的人,全世界可能只有一、兩個」;她也覺得《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一詩寫得並不好,「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火起來」,詩中的「你」可以是所有人,也可以是某一個人。
她也許沒有讀過夏宇,但她的《匪》倒有幾分夏宇風,或者說,那約略就是一個湖北農婦的夏宇式詭辯術:「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了,而我依舊在一個繭裡/做夢/--八萬里河山陽光湧動。/我的嫁妝,那些銀器粼光斑斕」;「交出來!/他低吼。我確信有一盞燈把我渡到此刻/他的眼神擊穿了我/不管一擊而斃還是凌遲,我不想還擊」;「能拿走的,我都願意給/在這樣風高月黑的夜裡,只有抵擋今生/只有抵擋今生/才不負他為匪一劫」。
說此詩有幾分夏宇風,不僅僅是因為夏宇有詩叫做《歹徒甲》、《歹徒乙》、《歹徒丙》、《歹徒丁》,而是因為兩人詩中都「匪我」不分,因而有好歹不分的詭異之愛。
她有一首詩叫《溺水的狼》,「溺水」乃指「喝酒」,「狼」則指「一個深夜獨坐的女人」:「一匹狼在我的體內溺水,而水/也在我的體內溺水/你如何相信一個深夜獨坐的女人,相信依然/從她的身體裡取出明艷的部分/我只是把流言,諍言都摁緊在胸腔/和你說說西風吹動的事物/最後我會被你的目光蠱惑/掏出我淺顯的一部分作為禮物/我只是不再救贖一隻溺水的狼/讓牠在我的身體裡抓出長長的血痕」;到了最後兩句才道出原委:「你說,我喝酒的姿勢/多麼危險」。
《一院子的玉米棒子多麼性感》是另一首被「瘋傳」的詩:「它的黃,僅僅是一種顏色?/此刻,我的敘述中斷,在一院子的玉米中間走失/我是它們其中任何一個都矯情/我是它們中間任何一個都居心不良/它們橫七豎八,漫不經心/好吧,這樣的高傲前我願意低頭」,「黃」是玉米的顏色,也是「多麼性感」的「棒子」的顏色,此詩被「瘋傳」,也是因為很「黃」。
余秀華將「玉米棒子」「粗魯地想成男人的生殖器官」:「我把它們踢飛起來,或者把它們踩扁/沒有誰阻擋我成為一個女王/我善良地時候,也會爆米花/讓它們如花地觀摩/-愛情或者,寂寞」;「其實今年雨水少,玉米長了蟲,發了霉/我確定那些蟲都是女性/所以我掐死它們毫無憐憫/被蟲蛀過的玉米棒子被我扔在一邊/-被惡俗偷過心的人/怎麼配進我的小院」,那麼,相對於「玉米棒子」,「雨水少」、「我的小院」顯然也是一語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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